第九章 玉遊（8）[第1頁/共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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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繁忙中，韓子奇也在焦炙地顧慮著老婆和天星，他不曉得在天的絕頂、海的此岸，中日之間的戰事遠景如何，韓太太帶著季子將如何牽腸掛肚地度日？他寫了一封長信，寄回悠遠的故鄉，信上說：他將在安排好這裡的統統以後，把韓太太和天星接出來，這拜彆之苦，兩邊都不要再忍耐了！

亨特父子陪著客人旅遊了名聞遐邇的“大倫敦”。白金漢宮、國會大廈、威斯敏斯特教堂、特拉法加廣場、皮卡迪裡鬨市……都使遠道而來的客人感到耳目一新。王宮門口，禦林軍戴著水桶似的黑熊皮高帽子，穿戴鑲金邊的鮮赤禮服，慎重其事地停止換崗典禮，吸引著各種膚色、各種說話的來自天下各地的旅客，彷彿置身於童話當中。大街上的英國密斯、男士，穿著持重、彬彬有禮，很少聞聲有人大聲吵嚷。倫敦不像亞洲民氣目中設想得那麼威風凜冽、不成一世，那麼奢糜豪華，金碧光輝，即便在最繁華的處所，也極少有摩天大樓，連白金漢宮的內部也隻是紅磚和巴斯石灰，並冇有特彆刺眼的裝潢，街頭的那些雕像揭示著無言的汗青。倫渾厚素無華，寂靜、凝重而不失親熱之感，使來自東方古都北平的客人並不感覺有天壤之彆。大英帝國的無窮擴大，並冇竄改它的本土那給人以恪守傳統的印象，這一點又和北平有著某種類似之處，所分歧的是，東方的古都無數次地被外族侵犯者突入，卻極有耐煩地“溶解”侵犯者，而冇有換上征服者的奴婢的裝束。北平的上空飛舞著塞外捲入的風沙；倫敦的天上滿盈著大西洋吹來的水汽，泰晤士河兩岸彷彿永久在縹緲迷濛的霧靄當中，偶爾雲開日出，架起一道七彩長虹，成千上萬的英國人都仰起臉來，說一聲老是掛在嘴上的“明天氣候……”這是操任何說話的人都能夠領悟的，何況韓子奇已經在十年前就跟沙蒙·亨特學會了最合用的會話英語，而燕大的高材生梁冰玉早已把英語諳熟得不亞於她的漢語了。他們進入了一個陌生的天下，而這個天下卻也並不完整陌生。

他們所做的統統，都使韓子奇由衷地打動，使他在異域感到了暖和緩安撫，他間斷的奇蹟又復甦了。他情願與亨特珠寶店通力合作，向西方人士揭示陳腐而奧秘的東方文明，實現他多年的夙願，也是他徒弟梁亦清和“玉魔”老先生所未能實現的遺言。展覽的勝利將會為他博得名譽，也將獲得相稱的財力以供應玉兒的學業進取之需。玉凡未經和他商討便自作主張要報考牛津大學，本來使韓子奇覺對勁外，但他又感覺不該該禁止她。徒弟活著時，對進了書院的幼女依托了多大的但願啊！徒弟歸天後，他在艱钜創業中不遺餘力地供師妹念中學、念大學，也是為的爭這一口氣：奇珍齋裡不但出匠人、販子，還要出個女學者！可惜，玉兒在燕大剛上了兩年就停學了，是很令人遺憾的，彌補上這個遺憾，韓子奇也就無愧於恩師的亡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