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玉王(3)[第1頁/共4頁]
婦人抬起淚眼,聲音顫抖地說:“蜜斯,太太,我不是要‘乜帖’的!我有家,有男人,也有孩子!”
天星吃飽了奶,在她懷裡甜甜地睡著了。
奇珍齋和彙遠齋已有十年的不解之仇。不但僅是梁亦清為寶船而死,也不但僅是韓子奇從彙遠齋“出號”,而在於他出號今後重振奇珍齋。同業是朋友。韓子奇剛出號的時候,蒲緩昌底子冇推測他還會回梁家去,冇推測他有挑起一杆旗的派頭,更冇推測他在彙遠齋三年學了這麼些個本事。在蒲綬昌眼裡,他隻是個小匠人,而底子不是買賣人,買賣上的事兒還一竅不通呢!哪曉得,冇出三年,彙遠齋的買賣就被奇珍齋搶了一半,十年工夫,彙遠齋搖搖欲墜,西歐各國的主顧都紛繁簇擁向奇珍齋,始作俑者便是沙蒙・亨特,這幾年他跑得勤,從奇珍齋賺了很多錢,當然,奇珍齋也從他身上賺了很多錢。韓子奇風頭越出越大,還沽名釣譽,搞甚麼“覽玉嘉會”,竟然有這麼多人恭維,乃至送給他“玉王”之稱,讓蒲綬昌的確不能容忍!他明令本店的統統人等都不準去看韓子奇的甚麼“展覽”,但是,卻擋不住風言風語往彙遠齋傳來,越傳越邪乎,人家“展覽”三天,門庭若市,他這裡卻冷冷僻清。無人問津,櫃上的伴計們無事可做,就嘰嘰咕咕地大談韓子奇,戀慕之情溢於言表。蒲綬昌受不了、坐不住了!販子,最不能忍耐的就是在合作中本身失利、彆人搶先,最不忍看的就是敵手的暢旺發財,如同賭場上紅了眼的賭徒,他以為彆人的統統都本應當屬於本身,每輸一次都激起更大的野心,東山複興,力挽狂瀾,轉敗為勝,致勁敵於死命,是最大的享用!何況,蒲緩昌又不是一個僅僅為紅利而活著的普通販子:他有一雙識寶的慧眼,卻眼睜睜地看著奇玲異寶源源流入奇珍齋;他有一雙聚寶的巧手,卻束手無策地聽憑韓子奇大顯神通……這統統,都是他不堪接受的熱誠!他寧肯在合作中死去,也不肯在蕭瑟中偷生!妒嫉,這類被人謾罵的東西,卻又是人趕不走的朋友,當你得誌的時候,它悄悄地來了,平空使你產生自傲和力量。痛苦已極的蒲緩昌就是如許俄然有了極大的動力,哼,俗人們,彙遠齋還冇有一敗塗地呢,奇珍齋也一定真的多麼強大,我蒲緩昌倒是要去領教領教!
她記得那一天,她正在給還冇有滿月的孩子餵奶,海連義在前邊照看買賣。天將傍晚,過路的人很少,海連義籌辦早點兒收了茶攤兒,和老婆一起吃晚餐,這時,從城裡開出了一輛汽車,跳下來幾個日本兵,比比劃劃地要喝茶。海連義趕緊給他們沏了茶端上來,日本兵又嫌茶不好,從車上拿出酒、肉,坐在店裡又吃又喝。海連義忍氣吞聲,賠著笑容兒說:“諸位能不能另找個處所?我們家……是清真教門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