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月夢[第2頁/共3頁]

門關著。她俄然縮回了手。她並不怕見到她所不肯定見到的人，她隻急於見到她曾每天夢見的人，這無庸諱言，也無可害怕。但是她瞥見，在大門的中間，陳腐的青磚牆上，鑲著一塊她從未見過的漢白玉標記，上麵，用仿宋字和隸書刻著：北京市重點文物庇護單位四合院北京市文物奇蹟辦理局1979她愣住了。她不曉得這塊極新的、明顯是本年方纔鑲上的漢白玉標記意味著甚麼？是這裡的統統都竄改了嗎？

隔斷得太久了，大門裡儲藏著她所曉得的和不曉得的統統……

這個天下很大。在穆罕默德創建了伊斯蘭教以來的一千三百年！司，他把仁慈、公道、誠篤和自我禁止的精力灑向人間，全天下有八億人是這個大師庭的成員。

晨光熹微，冷巷清幽。夙起的人們偶爾從她身邊擦肩而過，騎車的，步行的，領著孩子的，端著早點的……她感到一股熟諳的氣味劈麵而來，而人們卻不熟諳她，誰也冇有當真地看她一眼。

她的心評怦地跳，懸在胸前的手微微地顫抖。她巴望叫開這道門，又莫名其妙地感到驚駭。她望著那暗紅色的門，彷彿那是一道運氣之門，曾經決定了她往昔的運氣，也將決定她餘生的歸宿，通往天國，或是火獄。在伸手叩響門鈸上的銅環之前，她不得不給本身半晌的喘氣。

遠處，炊煙環繞。迷濛的曙色中，聳峙著這一帶唯一的高出民房的修建，尖頂如塔，橘黃色的琉璃瓦閃閃發光。那是清真寺的“邦克”樓，每日五次，那邊傳出警鐘似的呼喚：“真主至大！萬物非主，唯有安拉；穆罕默德，主之使者。快禮拜啊！”

她夜夜沉浸在夢中。夢把空間收縮了，夢把時候凝固了，夢把天下淨化了。夢中冇有肮臟，冇有喧鬨，冇有險惡；夢中冇有分離，冇有創傷，冇有痛苦；夢中隻要溫和的月色，隻要溫馨的愛；夢使她永久年青，使她不肯醒來。

又捐過一個彎兒，就進了夢中的那條衚衕。

淩晨，她走來了。

走在這裡，她彷彿從一個長長的夢中醒來。

約莫遠在公元7世紀，一些頭上纏著白布的阿拉伯販子來到了東土大唐，他們風俗了神州大地的水土，在這裡娶妻生子，留下來了。1219年景吉思汗率兵西征，1258年旭烈兀攻陷巴格達，蔥嶺以西、黑海以東，信奉伊斯蘭教的各民族的地盤被蒙古貴族連續占據，征服者逼迫被征服者多量遷徙到東方。他們當中，有被俘虜的工匠，有被簽發的百姓，有攜家帶眷的阿拉伯上層人物。當然，也有乘東西方的交通大開而自發前來的販子。這些“外來戶”，大部分在中國做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