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當時弦上說相思[第1頁/共4頁]
蘇子澈有些動容,手指摩挲著茶盞,李巽又道:“謝清之不忌權勢,以朋友相待,你該珍惜纔是。如此交誼,古往今來也未見幾人。”蘇子澈點了點頭,低聲道:“我曉得了。”李巽笑了笑:“那郎君能夠用心賞識歌舞了?方纔你看了好久的歌舞也未曾暴露一笑,方纔她們悄悄地來問我,是不是此次的樂舞不敷好,入不了秦王殿下的法眼?”蘇子澈忽而一笑,像是春日裡的寒冰乍破,襯得一眾身著茜紗裙的曼妙舞姬都黯然失容:“周郎在此,這些鶯歌燕舞那裡還輪獲得我來批評?”
不待謝玄答覆,李巽已蹙緊雙眉,一把扶住蘇子澈道:“殿下醉了。”蘇子澈猜疑道:“我還冇喝……”李巽麵色沉寂,聲音卻不容置疑:“殿下醉了。”蘇子澈未再分辯,隻深深地望著謝玄,傍晚的日光從窗欞上照出去,舞姬們像是踩著金光翩翩而舞,他二人一復甦一高醺,四目相視而不語,交誼儘在眉眼間。他們皆知此一彆難再逢,惟願魚雁不知倦,將世事付於一紙書,留待知音重新讀。
大寧素有“不曆州縣不擬台省”的端方,新科進士如果外放一兩年,立下些許功勞,回京便任侍郎少卿的例子比比皆是。奉先土質肥饒,離京又近,朝中諸多肱股重臣都曾在此地任職,謝玄能任此地知縣,與其背後的謝家不無乾係。
他俄然泄了氣,苦笑道:“陛下如果信,臣熱誠之心絕無他想;陛下如果不信……”他聲音漸低,如果不信,不信又能如何呢?天子還是他活著上唯一的親人,他仍會敬他愛他為他平天下守江山,並不會因為此一時的不信賴而生出逆反之心。這是為臣之道,是他有生之年的全數信心,這信心如丹如石,即便研丹擘石,赤不成滅,堅不成奪。
他從小被教誨要忠君愛民,要保護國土,早已做好為兄長為大寧赴湯蹈火而不辭的籌辦。但是為何偏有人,輕言淡語許重諾,終來卻連信賴都不肯給?蘇子澈眼睛酸澀,隻覺眼淚如傾,過了好久才發明,實在一滴也流不出。
歌樂曼舞都看儘,內心卻始終不能暢快,李巽瞧他實在心不在焉,趨近道:“郎君,心結若不解,隻會年久日深,而非年久日消。”蘇子澈側頭看了他一眼,並不答話。
窗外雨滴越落越慢,終究趕在入夜前停了下來,殿內愈發沉寂無聲。
天子無法一笑,低聲道:“你若真曉得,朕何至於如此操心?”他聲音寒微,蘇子澈低著頭未聽到,他望著少年人未藏任何苦衷的眼睛,輕聲道:“麟兒,朕乏了……”蘇子澈見機地介麵道:“三哥安息吧,麟兒辭職。”天子略一點頭,蘇子澈淡然回身,廣大的衣袖拂過他的手,像是無聲地待人挽留。他看著少年徐行邁過門檻,腰間的白玉佩一晃又不見,人也一個回身就不見了蹤跡,天子悠長地凝睇著他分開的方向,殿中的龍涎香披收回悠長的輕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