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女帝師三(25)[第1頁/共5頁]
我接過藥碗道:“我來奉侍殿下喝藥。”
樂坊的四個舞姬來到粲英宮,跟從玉樞學習新編的劍舞。這是我平生第一次有耐煩破鈔整整一個下午的時候,既不讀書,也不安息,看了一場不成形的跳舞。統統的言語,都是慘白陋劣、狼籍蕪雜的,唯有一舉手一投足,賞之不儘。
我讚歎道:“粲英宮當真與疇昔分歧了。”
【第十七節 小道恐泥】
我抿嘴笑道:“殿下寬解,陛下已然將此事交給了玉機。”
高曜低低道:“這些鬆樹,還是姐姐在長寧宮的時候,命人去花房搬過來的,有七八年了吧,是不是長高了很多?”我轉眸諦視,不解其意。他淡淡一笑,“樹向天而長,闊而無邊,我的路卻越走越窄。怨不得前人道:‘木如同此,人何故堪。’[60]”
我的感喟化在清風當中,隻餘了一句尾音:“值得麼?”
芳馨道:“何故見得?”
我歎道:“約莫是玉樞生子,我又做了女錄的原因。也不知殿下還能不能全然信賴我了。”
小時候,玉樞和我相對讀書,她少有耐煩,常常看不到兩頁就走神,坐不到半刻便出去玩耍。本來她不是冇有恒心,隻是這恒心不在讀書上罷了。現在她以歌舞獲寵,又掌管著宮廷樂坊,雖有煩惱,卻也算輕鬆安然、誌對勁滿。比起她,我的人生實在心機重重。一顧而失,再顧不回,遂不敢三顧。
綠萼和小蓮兒並肩站在我的身後,俱相視一笑。小蓮兒道:“婉妃娘娘寵冠六宮,所居住的主殿自是分歧。且這裡的一幾一案,都是陛下親身遴選,搬到粲英宮的。”說著引我到西暖閣就坐,又命小丫頭上茶。
我上前行了一禮,胸中的高興與悲慼如潮流澎湃而上。我彆過甚去,但見天井頂用青白釉瓷磚新壘了兩個大花圃,種了兩株梧桐,伸展的枝椏直刺入金色的紗幕,麵前一片五彩的迷濛。高曜吃力地展開雙眼,側頭輕聲道:“你如何哭了?”
我一回身坐在鞦韆上,寂然倚著枯藤:“殿下有些變了,我已經拿不準他的心機了。”
三年前,芳馨、綠萼和小錢進了掖庭屬的第一個夜晚,我芥蒂發作,多虧小蓮兒深夜敲開宮門,請了方太醫來。雖不甚靠近,卻有拯救之恩。茲視斑斕,回想舊事,不覺酸鼻,遂向小蓮兒道:“這幾年你過得好麼?”
我也有些莫名的炎熱,一把扯開大氅的絲帶:“弘陽郡王殿下非常衰弱,說不了一會兒話就要安息,以是就返來了。”
八年前我曾來過凝萃殿,當時因無人居住,凝萃殿空曠而簡樸。現在的凝翠殿,繁複高雅。桌椅櫃架,俱用寶貴的紫檀木製成。柱梁椽檁、枋鬥門窗、楣欞屏扇,乃至燈架熏籠,無一不鏤雕著邃密的花腔。不飾金銀珠貝,愈顯華而不靚,沉而不暗。擺佈垂著月藍色青鳥通天徹地霞影紗,被殿中的暖風襯托起,如飛鳥拉扯出一片高天。枋間日光點點,密如麟雲,深處暗香嫋嫋,馥若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