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女帝師三(42)[第3頁/共6頁]

醒來時，蒼茫田野充滿溝壑，灰雲低垂，伸手就能掐出水來。我在齊胸深的土塹中踮起腳茫然四顧，六合濛濛一色，如雞卵密不通風。有一個聲音在耳邊道：“你該走了。”因而我走了。

我笑道：“這類事情古往今來屢見不鮮，連皇後也曾將穎妃獻給陛下。”

如此療養了兩日，也無人相擾。連仲春初二本該向太後存候的日子，也隻是躺在漱玉齋養病。芳馨和綠萼都不敢問我天子那一夜說了甚麼，我也不想向任何人提起。

芳馨體貼道：“女人……還好麼？”

我奇道：“聽公公的口氣，此事彷彿與玉機有關。”

小簡愣了好一會兒，纔想起來：“大人說的是曾在禦藥院采選藥材和看管藥庫的秋蘭和銀杏麼？”

芳馨道：“這件事情，恐怕女人要親身問陛下了。另有一事，王、鄧二位女禦昨夜被趕回監舍居住，看來是陛下不要她們了。”

正說著，小簡過來存候，我放下碗箸道：“未知陛下有何旨意？”

芳馨笑道：“那天早晨陛下帶著簡公公悄悄地來漱玉齋，不知為何竟教王、鄧二人探聽到了。這兩人仗著得寵，便向簡公公探聽，還去婉妃娘娘麵前說了好些不三不四的話。陛下傳聞此事，便將這兩人趕回了監舍。”

不錯，我就是如許一個冷心冷意的人，我不敢，也毫不會“妾擬將身嫁與，平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104]。

我胡亂拭了淚，就要下地施禮，他伸左臂攔住我道：“病了就躺著，不消施禮。”

灰雲湯湯，黃原漠漠，本來我至死也冇有走出這片荒漠。龐大的孤傲和有望錐心砭骨，胸口一震，我嚶地哭出聲來。睜眼一摸索，黃銅梭還在，枕頭早已濕了一小片。本來是一個夢。我已懶得翻身，也不想喚人。就讓我長睡不醒。

天子道：“你做惡夢了，睡著還在哭。”

我大窘，撫了撫粗糙的長髮，挽在耳後：“陛下瞥見微臣做惡夢，也不喚醒微臣。”

芳馨不屑道：“慧媛是慧媛，皇後是皇後，天高地遠，如何相提並論？何況穎妃娘娘貌美聰明，脾氣又好，王氏和鄧氏如何比得？”

我垂首，死命咬牙才忍住了淚意。他又道：“擾了半日，你也累了，早些安息吧。朕還要去永和宮看看華陽，不必送了。”

小簡道：“陛下問大人的身子好些了冇有，還說，施大人和李大人想進宮來問一問當日大人在景靈宮遇刺之事，不知大人可便利待客麼？”

芳馨出去喚了一聲，我倉猝拭淚，哽咽道：“甚麼事？”

小簡遊移不語。我又道：“銀杏對我有拯救之恩，知恩圖報，分所該當。還請公公指導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