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女帝師四(40)[第1頁/共6頁]
柳枝飄搖,偶有一兩枝掠在我的肩頭頸間。我笑道:“玉機初被免官時,也不免焦炙。光陰一長,便也慣了。”
我不由笑道:“縣主究竟是盼望王爺對縣主好,還是盼望王爺對縣主不好?”
我本已猜到幾分,仍不由問道:“為何?”
柔桑笑道:“我是聽慧珠姑姑偶然中說玉機姐姐還在這裡住著,就求著母親讓我來。母親本來不準,我就說,玉機姐姐這一回青州,便見不到了。母親經不住我軟磨硬泡,總算讓我出城了。”
酒過三巡,杜嬌眉間隱有愁緒。我微微一笑道:“玉機聽聞王府世人俱已安然,莫非杜主簿另有甚麼煩惱?”
若非過目不忘,焉能為熙平所用?
綠萼一麵扶我上船,一麵道:“他的名字,女人八年前便聽過了,隻是一向冇見過。”
柔桑忙挽起我的胳膊,笑道:“有雲哥哥在,我不會落水。”
柔桑身著鵝黃小襖和青白長裙,一身家常打扮。袖子挽得老高,暴露烏黑藕臂。裙角已經濕透,長裙上星星點點滿是水漬。草草綰了一個墮髻,已經鬆了幾分,簪子也滑下大半。她倉促扶正,轉頭向朱雲道:“雲哥哥,能不能再快些?”
我扶過她,情急之下顧不得尊卑,責備道:“縣主如何如許膽小,若落水可如何好?”
銀杏道:“隻是此人眼力和記性都好得嚇人,奴婢聽他說話,感覺渾身發寒。”
銀杏搖了點頭,當真道:“奴婢若想吃這些,本身不會上橋買麼?誰要吃他送的?”
柔桑道:“我纔來姐姐便趕我走!”
我轉頭向銀杏道:“做兩道菜,把從汴城帶返來的米糕盛一盤子,再篩一壺葡萄酒,拿兩隻梅子青的酒杯。”銀杏和綠萼去了。我又向杜嬌道,“請主簿稍待半晌,玉秘密去換衣。”
我笑道:“另有一句,‘居不隱者思不遠,身不佚者誌不廣’[154]。主簿這個官位,本就是特設,並非常製,得失幾次,不過常事。隻要杜主簿不改初心,就永久還是王府主簿。”
杜嬌哈哈一笑:“實不相瞞,鄙人早已是饑腸轆轆。如此,卻之不恭了。”
一不留意,覆麵的輕紗掉落,隨風掠過桅杆,似一片輕雲降落在水麵上。高曜憐惜芸兒,虐待扶養平生,這並不出奇。但是他肯為她向父皇要求才子名分,入宗譜,這不但是待她情重,更是向父皇表白不滿與委曲之情。天子等閒準允,清楚已有悔意。舊事已矣,我再無牽掛。
杜嬌淺笑道:“鄙人從西北返來,便聽聞大人去官回籍了。不想本日竟在河邊瞥見,想大人該當隱居在此,因而特地前來等待。”
杜嬌苦笑道:“李才子已殘廢,李嬤嬤已死,東公公的身上已冇一塊好皮,其他世人各有毀傷。便像這臘肉一樣在油鍋中滾過一圈,輕則沾了一身油,重則煎熬至死。似鄙人如許,隻是被免官,實在不算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