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女帝師四(42)[第1頁/共6頁]
忽聽身後有一個熟諳而陌生的聲音喚道:“玉機姐姐在麼?”
我問道:“天就要黑了,殿下這麼晚進村來,一會兒在那裡安息?殿下也不帶幾個侍從在身邊。”
仲春二這一日,綠萼與銀杏整治了一桌好菜。剛好一名鄉親送了一罈上好的梨斑白,我們三人坐在梨樹下吃飽喝足,各自回房安息,直到夕照時分才起家。我自到水缸裡舀水淨麵,俄然一怔,水中慵懶憨直的笑意,長悠長久地掛在唇角,擦也擦不去普通。彌河水清冷,京中光陰,恍若殘夢。
粟米煮好的時候,我站在船頭看他在岸邊的小旅店中牽了一匹黑馬出來,船行馬亦行。我向東,他向西,我逆流,他順風。馬蹄翻起細細的灰塵,與船跡相平,各自延長,永久不會相逢。
母親向世人道:“都是族人,該當賑贍。天子秩俸,‘當須散贍六姻,為先君之惠,老婆何如獨擅其利,覺得繁華哉’[164],隻當給我們家娘娘積善了。”
玄月,天子下詔宣諭天下:
高暘道:“若如許一身是傷地出宮,我寧肯你現在還在宮裡。”
我憮然:“無妨。早已慣了。”
我屈膝行一禮,讚成道:“多謝大人。”
我點頭道:“玉機從未指責過殿下。不過玉機想就教殿下,殿下在西北究竟出了何事?”
申景冰一怔,夫人先嘲笑起來。申景冰看了看她的神采,忙道:“這恐怕不當,畢竟藏了禁書,本官開恩隻打十杖已演算法外開恩。”
朱混八十歲,幼時入過前朝的縣學,年青時做過前朝的縣吏,丁母憂去官。負土成墳,手植鬆柏,水漿不進,哀毀骨立,險至滅性,是周遭百裡出了名的孝子。兵亂時帶領鄉親保衛鄉裡,立柵拒賊。相拒數日,正在勢孤力窮之時,賊說殺孝子天不佑,退兵。四圍村屯聞信歸附者以萬計。本朝時起家青州府兵曹掾,不過兩年,便托疾回籍,一向賦閒至今。
我向申景冰行了一禮:“大人與夫人不必客氣,民女是為朱混之事而來。”
我欣喜地一笑:“不知殿下現居何官?”
高曜凝神道:“我一到西北,裘家表兄便對我提及王氣之事,讓我有個防備。但是我在西北無人可托,又不敢向軍中和太史局不熟諳的官員求證。想姐姐在小書房便覽全百姓情,說不定會有所聽聞。即便姐姐冇有傳聞過此事,有此密信,應也不難查出原委。這才寫了那封秘信,想不到會被父皇截獲。”
我歎了一口氣。第二日,我帶了兩箱書,親身去了壽光縣衙。
我趕緊上前施禮,問道:“殿下如何來青州了?”
高曜笑道:“姐姐家裡好生難尋,我問了好幾家才尋到這裡。”
縣令申景冰生就一張扁長臉,神采黑紫,像感化了半輩子的炊火氣,又像一個熟爛的茄子。傳聞我來了,趕快攜夫人迎了出來。他夫人倒是仙顏,吊梢眉,杏仁眼,唇紅齒白,像個新奇出關的女鬼。兩人極熱忱地請我去後堂飲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