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四九最長的夜（上）[第4頁/共5頁]

雷聲緊隨厥後，彷彿要震碎這座上了年紀的樓，連樓梯都彷彿晃了晃。裴渠手執燈台握住扶手穩了穩，不急不忙地往下走。

想明白這一點,大家間的爾虞我詐彷彿變得毫偶然義。但以為它毫偶然義便可斬斷統統乾係避世不碰嗎？哪有那麼好的事。

袁太師寧靜地臥在病榻上，沈鳳閣來了他倒是迴光返照般地坐了起來。他像個長幼孩一樣對沈鳳閣笑笑，說：“知退（沈鳳閣字）也來送老夫最後一程啦？”

小十六娘有些怕，便窩在一邊不說話。

蒔植一事上，他明顯已是妙手。

裴渠皺皺臉，很無法地說：“殿下想曉得的，下官彷彿在好久之前便說過了。”

天氣漸黯，萬年縣縣廨內點起了蠟燭，裴渠清算好了卷宗，在吏卒的號召聲平分開了縣廨，風越吹越急，烏雲蓄足了水已是將近壓下來，可卻分外沉得住氣，到這個點一滴雨也不落下來。

沈鳳閣冇有理她，他牙關緊了又鬆，手收起又放開，一呼一吸之間都透著可貴的不耐煩。小仆姍姍來遲，回稟說：“太師讓台主先用飯，吃完飯再談。”

裴渠中午便回到了縣廨，老叔公裴光本嘀嘀咕咕說“驪山我也好久冇去啦，下次如果另有機遇必然不讓你去，我要親身去”，裴渠則一邊漫不經心腸應他的話，一邊忙著清算手上條陳。

內裡的風聲竟有些蕭瑟可怖的意味。

走廊裡的風異化著夏季枯燥的塵粒劈麵吹來，實在誘人眼。南山圖捷徑，緩慢地翻過院牆出了府，厚沉沉的烏雲便從天涯湧了過來。

上遠想著想著握緊了拳，本來她還存了想留他的動機，但現在——她改主張了。

再往前走，穿過山亭，又路太小徑，小樓便在麵前。裴渠這陣子幾近將樓中書帛翻儘，像是翻看了裴漣君內心的某一個小角落，曉得她驚才絕絕，也從她對毒物癡迷中流暴露來的傷害有所體味。

她要走時，沈鳳閣喊住她，一本端莊道：“若這兩日朝中產生大變動，你要記得立即帶鳳娘分開長安。兩京之地都不要再踏足了，能回淮南是最好，如果淮南也容不下你就去河朔諸鎮吧，朝廷的手伸不到那邊。”

“為甚麼要殺了她！”

沈鳳閣並冇甚麼用飯的心機，除了魚鱠甚麼也冇碰。小十六娘探頭看了看，皺了皺臉小聲說：“阿爺說……吃魚鱠會……會吃死人的。”

沈鳳閣有些愣。他轉過身，竟是沉著地同小仆說：“你去稟報太師。”

沈鳳閣快速頓住腳步，隻見小十六娘正朝這邊走來。小十六娘昂首看看他，聲音清脆又不測埠喊了一聲：“台主伯伯！”

一句磕磕絆絆的話卻像一隻蒼枯戳人的手直接捅破沈鳳閣的皮肉掰開他的肋骨，一掌控住了他的心，狠狠地抓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