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皮影戲[第1頁/共3頁]
砍頭是逝客歲代裡最為陳腐的處決手腕之一。實際上,真正被砍斷的不是腦袋,而是脖子。劊子手的砍刀,斷頭台的鍘刀,乾脆利落地堵截了無形之軀殼與無形之精力的聯絡,翻開了生與死的大門。而毫不起眼的脖子就是這一聯絡的依托。將它一分為二,就劃一把滅亡以最為直觀的情勢揭示出來。它持續著生命,又連接著虛無。
它好像冰冷的海水。滕雲深一步一步地走進了大海的度量裡。在最後的顫悸以後,暖和垂垂湧了上來。那不就像是影子一樣嗎?即便拋開了超天然的聯絡,深徹的驚駭也常常是如影隨形的,與你的餬口形影不離。你得麵對它,你得克服它,而不是忘記它。在你把它踩在腳底以後,你就會茁長生長。
滕雲深提起本身的影子,它在他的專注之下化作了驚駭。滕雲深稍稍挪動位置,在輕巧的月光之下獲得了另一道影子,他把驚駭填了出來。
年青的巫師還記得在列車裡孤身進步的時候,浸濕了滿身骨髓的驚駭。曾經,他覺得人們將驚駭與酷寒聯絡在一起隻是誇大之詞。而在無助的暗中將他完整淹冇之際,他終究明白了,那僅僅是和順的說法。
他的呼吸裡紮著針,每一次呼吸都如同萬箭穿心,那纔是真正的驚駭。
哪一邊纔是他應當幫忙的人呢?這個懸而未決的題目仍然困擾著他。他回想起了流亡者們的麵孔。他們是好人嗎?慌裡鎮靜,狼狽不堪,看起來不像是好人,更像是逃竄的竊賊。但是,如果換成是他麵對那樣的景況,大抵也不會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吧?
驚駭之影彷彿充滿氣的氣球玩具一樣站了起來。
它僅僅是……渠道。一根水管,一根電線,為鮮花送去水分,為檯燈送去電流。它冷靜無聞,哪怕是絕代才子的頸部,也享用不到獨照的報酬。它彷彿甚麼都做不了。人們曉得這一部位是非常首要的,它脆弱地保護著全部身材。但是,如前所述,它乏善可陳。
他吹了口氣,從詩意的高遠裡退了出來。他重新將專注轉向驚駭之影。魅影泛著奇特的光芒,彷彿一隻晶瑩剔透的夜光杯。
最後留下來的隻要脖子,它的意義就是生命,它彷彿就是生命本身。它乃至不屬於曾經具有它的你。
滕雲深又想起了本身的脖子。人們會在頸部上加諸甚麼樣的遐想呢?滕雲深想到的是……斷頭台,斬首,滅亡。
滕雲深耐煩地等候著心不足悸的巫師們把本身的故事講上一遍又一遍。他不擔憂猶若驚弓之鳥的他們有所發覺。隻要藏入影子天下裡,除非另一個第四階的巫師也是皮影法師,不然這些人就不成能追得上他――而他們也冇能夠趕上那些流亡者的腳步。
但是,他隻是一個殺手,在悄無聲氣的黑暗裡抹撤除一條又一條的性命。冇有法官,冇有陪審團,冇有狀師,冇有證人,冇有觀眾席,隻要一雙迫不及待要扼住仇敵喉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