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七一章[第1頁/共3頁]
他出身翰林,客歲才被調來大理寺。當年蘇晉二甲落第,還在翰林院跟他修過一陣《列子傳》,可惜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現在再見後生,昔年一身銳氣儘斂,張石山心中可惜,言語上不由暖和幾分,指著一張八仙椅道:“坐下說話。”
阿誰時節老是多雨,綿綿密密地落在十裡秦淮, 鋪天蓋地扯不竭的愁緒。
也是奇了,這世道,傘的臉比人的臉好用。
張石山難堪起來,此事與晏三有關,他要如何管,難不成拿著一枚玉印去太傅府拿人麼?獲咎太傅便罷了,獲咎了東宮,吃不了兜著走的。
見到大理寺卿,蘇晉昂首施禮:“下官蘇晉,見過張大人。”
那一名端著一盞茶,安靜地看著蘇晉:“既如此,倒不像乾晏子言甚麼事。京師衙門不肯接這燙手山芋,以是你來大理寺,請張大人看在昔日情麵,拿著戔戔一麵之辭去審少詹事?”
張石山一時無言,隔著窗隙去看烏沉沉的天氣,春雨擾人,淅淅瀝瀝澆得民氣頭沉悶。
鄰屋的周通判看到了,問:“那位張大人將你回絕了罷?”又點頭歎道:“我勸過你,這些當官的老不修,活似臭茅坑裡的石頭,一則陳腐,二則嗜‘蠅’,你何必自取其辱。”
周萍要再勸,外頭有人催他上值。倉猝洗了把臉,走到門前,轉頭看蘇晉仍舊一副筆走如飛慷慨赴死的描述,隻好叮嚀:“你要找晁清,我替你想轍,你莫要打動,牢記三思而後行。”
蘇晉“嗯”了一聲。
“走了。”
蘇晉將桌上一杯冷茶潑到硯台裡,碾墨鋪紙,落筆就答。周萍在一旁看得觸目驚心,趕緊將門掩上,跟過來問:“昨日我要燒這密帖,你攔著不讓,內心就有這籌算了?”
蘇晉冇抬眼,回了句:“記得幫我畫卯。”
大理寺這條道兒,是完整被堵死了。蘇晉躺倒在榻上,想起四年多前,她被亂棍加身,昏死在路邊。隻要晁清來尋她。風雨連天,泥漿沾了他的白衣袖子,他將她架在背上,乾脆連傘也扔了。蘇晉渾渾噩噩間說了聲謝,晁清腳步一頓,悶聲回了句:“你我之間,不提謝字。”
到底是讀書人,滿腹詩書讀到骨子裡,儘化作清傲。都說膝下有黃金,若不是為了故交,一輩子也不要求人的。
如許的信帖麵上瞧著冇甚麼,裡頭卻大有文章――當今聖上以武功國,每月命各翰林院士分發策問,令諸皇子作答,時限三日,答出無賞,答不出卻有罰。收到如許的密帖,約莫是哪位殿下躲懶,找下頭的人代答。
“本年開歲不順,甚麼世道你心中該稀有。莫說是丟了一小我,哪怕死了人,燒了幾座廟,隻要天下大抵承平,能揭疇昔就揭疇昔了。為官當有為官者周遭,跟大理寺講情麵熟意,且先看本身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