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七一章[第1頁/共3頁]

阿誰時節老是多雨，綿綿密密地落在十裡秦淮, 鋪天蓋地扯不竭的愁緒。

“還在。”

“走的時候，晁清人還在？”

周萍方起家就聞聲叩門聲。天未明，蘇晉站在屋外，眼底烏青，約莫是展轉考慮了一整夜：“小侯爺的密帖呢？拿來給我。”

蘇晉被這話一堵，半晌才吐出一個“是”，雙膝落在地上，重重磕了個響頭，“請張大人幫門生一回。”

如許的信帖麵上瞧著冇甚麼，裡頭卻大有文章――當今聖上以武功國，每月命各翰林院士分發策問，令諸皇子作答，時限三日，答出無賞，答不出卻有罰。收到如許的密帖，約莫是哪位殿下躲懶，找下頭的人代答。

蘇晉沉默了一下，聲音輕飄飄的：“我猜也是。”

傘麵是天青色的，通體一派寂然，大理寺的衙差已先一步尋著這傘的貴氣將她往署裡請了，蘇晉這纔想起，這高貴傘是方纔那位落轎大人用的。

蘇晉想到這裡，道：“不瞞大人，此事京師衙門也查了，晁清這幾日都在處所勤奮，並無可疑之處。隻失落當日，太傅府三公子的來找過他，像是有過爭論，以先人纔不見得。”

張石山是識得蘇晉的。

蘇晉默不出聲，在案幾上抹平一張紙，沾水研磨。筆落紙上，斯須便勾畫出一幅人像。周萍鎖眉看著，竟漸漸看癡了，那紙上人長得極好，一雙眉眼彷彿本就為山川墨色染就而成。

蘇晉想起一個句子來，曉開一朵煙波上。

倒是座上那位落轎大人悠悠開了口：“晏子言來過，厥後又走了麼？”

蘇晉正想著是否要與他們擠擠，頭頂一方六合瀟瀟雨歇，回身一看，也不知那裡來了個活菩薩為她舉著傘，一身陪侍著裝，端倪生得非常劃一，說了句：“官人細心涼著。”將傘往她手裡一塞，獨自又往衙裡去了。

蘇晉一起冒雨疾行, 過了朱雀橋，眼看大理寺就在跟前, 卻有人先她一步，在官署外落轎。

也的確是愁得很了，春闈剛過, 榜上馳名的貢士就丟了一個, 今早去他住處一看, 桌上還擱著謄寫一半的《大誥》，但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蘇晉將桌上一杯冷茶潑到硯台裡，碾墨鋪紙，落筆就答。周萍在一旁看得觸目驚心，趕緊將門掩上，跟過來問：“昨日我要燒這密帖，你攔著不讓，內心就有這籌算了？”

艱屯之年，三法司碰到毒手案子無不往外推的，大理寺肯接辦已是天大的情麵，可比及禮部審完公文，動手找人又是甚麼時候？讀書人一輩子盼著金榜落款，後日便是殿試，晁清等不起的。

周萍要再勸，外頭有人催他上值。倉猝洗了把臉，走到門前，轉頭看蘇晉仍舊一副筆走如飛慷慨赴死的描述，隻好叮嚀：“你要找晁清，我替你想轍，你莫要打動，牢記三思而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