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道在天[第1頁/共2頁]

雨水澆濕宮燈，舒婕妤之母以身軀為女兒遮擋風雨，她年事已大，身子不太矯捷，卻仍然艱钜地挪解纜體，擋在女兒身上。女子荏弱，為母則剛，在場之人無不動容落淚。

“娘娘不要打趣奴婢了，”青瓷道，“我們院子裡多了幾棵黑棗樹，陳公公說是聖上叫人特地從宮外運出去的。”

“本日舒愛卿想為愛女討個說法，無可厚非，朕就在此處，不管愛卿怎番責備，朕一人接受。”

宮燈初上，昏黃的燈火把舒家一身喪襯得慘白，舒垂白叟是三朝老臣，祖上有從龍之功，眼下他帶領百口人跪廷，陣仗之大，形同逼宮。

忽而大雨滂湃，雨水順著他側臉滑落，“舒愛卿愛女之心甚且，朕愛妻之心亦然。”

“朕未曾包庇凶手，”獻帝走下台階，一步步走到舒氏高低數十口人麵前，行動妥當，仿若真龍傍身，不怒自威，“因為真正的凶手，就是朕。”

前朝漢白玉石陰冷，燈籠，燭火，明滅不定，一群人身著喪服，老長幼少跪得堅如盤石，勾畫出一副誓不罷休的神態。後宮中此時卻沉寂，段靈兒趴在窗戶前聽庭前落花聲，徹夜趙獻遲遲未歸。

即便是深淵天國，也要拖著凶手一起做惡鬼。

獻帝站在台階之上，傲視世人，夜風凜冽，掀起舒婕妤矇頭白布的一角，暴露猙獰驚駭的屍容，雙目浮泛之處已經變成玄色，如同兩個烏黑的夜色。

“種棗樹做甚麼？”

現在她死了，舒家高低同仇敵愾，誓要讓聖上不能立段靈兒為後。

舒家高低齊齊痛苦，庭前一時哀鴻遍野，宮鑼敲罷三聲，半夜了。

“舒愛卿，”獻帝道，“鳳兒的死，朕也一樣痛心疾首，但凶手尚未有定論，請舒愛卿再等幾日，三日以內，朕定偵破此案，還鳳兒一個公道。”

同一時候，武門之前。

“請聖上，給老臣一個說法。”舒垂白叟跪直身，“老臣已過天命之年，膝下唯有此女，自小如掌上明珠，疼寵庇護尚不能及，現在卻死的這般不堪，聖上若不給舒家一個交代，告慰小女在天之靈，老臣唯有一死。”

雷聲轟鳴，天涯閃過萬頃雷電，頃刻照亮了全部夜空，寒雨淅淅瀝瀝，這是本年的第一場雨。

“陳公公說，棗樹葉子廣大，上頭塗了防蚊蟲的藥油，時氣熱了今後能夠驅蟲。”

“是小女……命薄……”他容色悲愴，淚水異化著雨水，沖刷這張衰老破敗、溝壑縱橫的麵孔，女兒的死對他打擊實在太大，讓這位年過半百的垂白叟一夜間鬚髮儘白。

男兒膝下有黃金，天子一跪，四方退避――

“奴婢在看院子裡的樹。”

很久，舒垂白叟喉中收回沙啞哭聲，哭聲越來越慟，幾近要蓋過這六合間淒厲的暴風驟雨，扯開降落霄漢，“罷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