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第1頁/共2頁]
段靈兒一向不肯醒來,阿誰孩子卻似聞聲了父親日日夜夜的期盼,固執地在她腹中紮根,經曆風吹雨打,仍然茁壯地存活了下來。
“你孃親已嚇了爹爹一次了,爹爹膽量小,再禁不起嚇了……”
“你幫爹爹求一求她,就說爹爹曉得錯了,爹爹今後會用餘生來彌補他的錯誤。”
她的手老是那麼涼,他包裹在掌內心,按在胸口上,如何也捂不暖。
“她早已不是甚麼若妃,”獻帝鵠立在門內,燈光暗淡,端倪當中不顯悲喜,“庶人柳絮,多次傷害皇後,罪不容赦。”
啞巴旋即把懷中女子擲在地上,冰冷的麵具看不出情感,回身獨自走了。
“求她醒過來,看看爹爹。”
段靈兒眼皮微微搏動,一顆淚劃過眼角,無聲無息。
“聖上……”陳國昌的聲音極沙啞,透過窗紙,彷彿吞了一把刀子,喉嚨裡寸寸扯破,“老奴哀告聖上,再見若妃一麵。”
禦林軍將她抬走時,臉在冰麵上粘得太安穩,一時撕扯不下,禦林軍嘿呦呦一起發力,竟撕一大片臉皮來!世人惶恐不已,隻見那皮肉中湧動著大片白花花的蛆蟲,各個兒肥碩噁心,已將肉吃儘了,隻剩下一層薄皮,勉強支撐在骨頭外。
他卻不在乎,日日陪著他的皇後,守著他的家。
陳忠疾步上前,為聖上披上狐裘披風。
他從龍三十年,現在已老了,老來境遇慘痛,曾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淩人氣勢已被磨儘,唯剩下對女兒一腔愧悔。
“求聖上,再見若妃一麵……”
胸膛裡像是破了一個大洞,呼呼地灌風,那邊空了就是空了,不管再如何彌補,也無濟於事,風雪冰霜都會占有每一個角落,唯獨不見一寸陽光。
“儘歡,求求你孃親,”不知不覺,淚水已濕了錦被,趙獻平生當中,隻落過兩次淚,每次都是為她。
“朕不殺她,已是對她最大的寬恕。”
“你孃親不肯理爹爹了,”趙獻和順地撫摩她的小腹,語氣柔嫩而逞強,“如何辦呢,儘歡。”
他在殿前不住叩首,未幾時,青磚上便蜿蜒開血跡,那叩首聲卻無斷絕,聲聲刺耳。
段靈兒昏倒了整整三日,趙獻一向陪在身側,前朝軍情急報,匈奴重整步隊,捲土重來,此次攻城如有神助,連續攻占數百城池,邊疆防衛軍通盤崩潰,中原岌岌可危。
“下雨了,不要坐在樹下。”陳忠對青瓷說。
“雷公不會劈好人的,”青瓷說,“隻要好人,纔會遭天譴。”
半夜時分,雨停了,陳忠寂靜地立在殿前。
若妃動了動嘴唇,毫無聲響,被禦林軍扯著頭髮手腳,像抬豬普通送回冷宮。
蓮花池邊圍滿禦林軍,池中紅影閒逛,獻帝與啞巴同時出水,懷中各抱著一個紅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