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康熙六十一年臘月二十八[第1頁/共2頁]

皇四子胤禛品德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即位。即天子位。

殿外廊前丹陛上，胤禛緊緊攏著身上的皮袍。懷中微燙的手爐傳來一陣陣暖意，執筆太久帶著些僵冷的右手指尖輕彈在爐上，帶出陣陣輕微刺麻。

色空無礙，得破重關，人言王得大安閒。何如？王是安閒，安閒是我。

為天下先，為當為之事。朕，乃普天率土之主！

皇考梓宮奉殿補綴灑掃事，也行文章，何其妄逆！忿怨行於色彩，宵小掎挈伺詐。

昔日稱心少年郎，過而立，近不惑，鬢染霜華。漸心十載，一朝潛淵騰天，正應是驥途展飛時。惜積羽沉舟，舊事惶惑。翼翼恭謹，何複當日意氣？

至九門舒展，諸阿哥奉輿返宮，方略得喘氣。

昊天已威，予慎無罪。唏，手足淡水情，黃袍豈能輕阻。

五十一年十月，皇太子胤礽再度被廢。十年，彷彿一夢。

撐撐，再撐撐。日複日趨，南山平，指日可待。

哭泣悲愴難抑。然凡各種衷忱之心，點滴情切，行之，則更甚，又使令天下人知，豈不為沽求雋譽？！非號哭慟哀無顯哀思之痛，非敬恭全禮不得儘臣子孝意。且，與旁人看徹罷。

晉封王爵，定輔政總理大臣，拔各部人事，惕宗室覺羅，擢升故舊，各有加恩。

月餘前深夜的那場硬仗，至今憶起，猶似悸栗難安。

大將軍王業已返京，軍務稍安。九阿哥、鄂倫岱西行，或減隱邪羽翼。

皇考授神器，托鴻基，朕必仰惟先誌，追慕前徽，榮枯繼絶，潤色鴻業。

哀我皇父，歎為君之難。

倚廬寢苫，饘粥難進，刺血示誠，釋服悲切，齋居素服，五內哀思，至情火急，實不能已。泣，無複天然。

步步慎行，殫儘竭慮，半晌無有懈倦。多少人慾撿隙下絆，妄翻風波，期陷朕於不義？些許怠惰或得玷缺臭名，授人柄話，再難寧日。

康熙五十年八月十三日，四子弘曆生，十一月二十七日，五子弘晝降世。

子薄嗣稀，經年無所出的雍親王喜得雙子，迄今整整十一載。

胤禛，不，——雍正，自養心殿出，信步閒行。

朕非於此自謂儘孝，亦非博儘孝之浮名乎？

何謂汗青？天定也罷。安閒由心，非安閒無以安閒。

家事國事天下事，連番諸樣事，事事躬襄勞瘁。幸虧，另有個怡王十三祥。

期眾心戴德，明勢知機，竭誠輔弼。

允祉愕哭，允祐潸涕，允禩凝癡，允禟狷慢，允俄沉語，允祹靜泣。十三弟勉捺哀啕，受命護行儀衛，唯朕知其苦，其難，其哀思切骨。是夜，諸王貝勒行思不一。

康熙六十一年十仲春二十八日。深夜。登大寶一月不足的新君扔開手中的筆，揉著模糊悶漲的眉心，心中隻剩了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