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第1頁/共3頁]
“潯州前輩多有溢美之詞,我見地尚且不敷,何敢自稱國手?唯有施針用藥勉強可得讚成罷了。”初陽麵無驕色,不卑不亢,不倨不傲,令人多有靠近之心,“數年遊曆在外慾要增廣見聞,甫一返來卻聽聞葦原禍亂神州,如此景象又怎能不親來效力?”
然鄰近滄州,更是淒楚,放眼望去:當年千裡沃野儘數化為焦土,舊時裊裊炊煙皆更迭為烽火;墳塚到處皆是草草而就,血汙片片恰如暗夜不退;昏鴉繞枯木,野犬吠殘垣。大好江山破裂如此,虜騎踐踏慘狀如此,怎不叫人觸目驚心?怎不叫人痛徹心扉?
正診斷之時,城外嘶殺聲又起,初陽雖不能親見亦知賊寇又要大肆攻城,心中模糊作痛:空負一身道術,不能擯除葦原賊人,空以醫術又能救得幾人?如有一人不斷推波助瀾道:以我本日之能,集五行之力必能所向披靡,重拾舊國土,再展神州之威。此言續續不斷,初陽卻已呆愣當場。
檢校官眉梢一動,啞然成訝然:“江初陽?莫非真是女國手親至?隻是已稀有年未曾聽聞你於神州走動,本日怎生到此?”
如果血脈是為種粒,得師長循循善誘之力而生,見微風緩緩之春,經熱血興旺之夏,必有碩果累累之秋。循道而行,有歉收之喜,有臨冬之悲,卻更有一往無前之堅銳鋒利、慷慨赴死之勇決肅殺,此方是金之要義。
越往東去,越見荒涼,恰是金秋好時節,卻無幾處慶豐年。路中可見舉族遷徙而驚魂不定者,也有寡母季子相依而惶恐失措者;沿途村莊中則有戀棧故鄉拒不拜彆之老者,亦有倚門望夫而不捨拜彆之婦孺,無一不叫人喉間發緊,心頭酸澀。
再無一人暗自泣下,再無一人單獨傷神。聽: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看:神州男兒,同仇敵愾。則必是:其心一同,固若堅石;其心一同,利逾鋒刃。
那個不知千古艱钜唯一死?然國之興亡匹夫有責,國將顛覆家之安在?
軍列中有人按捺不住跌落淚滴;有人嗬叱道:男兒報國以血、以汗,動輒抽泣則與女兒何異?本身卻仰首向天以止淚流;有人受不住風中血腥之氣,嘔吐不止,卻仍然隨軍向前。不知何時,無衣之歌宏亮而起,一聲更比一聲高。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發兵,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故此初陽得見有人流落太陽之地猶自策劃數百年,不吝存亡亦要叩關歸鄉;有人不計存亡主動參軍,欲要馬革裹屍而還,隻求還神州河清海晏、時和歲豐;有人安閒老去,見兒孫有成,淵源不竭,含笑而去亦無一分遺憾。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發兵,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激昂聲中,滄州已然在麵前。入得城中,初陽再不肯多生擔擱,得一兵士帶路便自與舜英英娘往醫營而去。章侯自有軍命在身,豈能因私廢公,唯有分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