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溺愛[第1頁/共3頁]

行至麗娘房外，嬰兒哭聲已垂垂停歇。初陽正要叩門而入卻聽得蔡婆婆在此中輕聲道：“麗娘你視大郎如珠如寶，我自是曉得。隻是你常常將其抱定懷中不肯任其獨眠，長此以往大郎便習覺得常，夜間哭鬨自是不免。愛足以害之，麗娘還需多多考慮。”

如果再聽任不為，隻怕強弱淩辱惡者為尊，最後紫府天下隻得一枝黃水葫蘆等幾類惡性草木能夠儲存，這又豈是本身本意？

害生於恩當日心魅由此而出，恩生於害當日金丹是以而成，此理初陽心中早有所知，安知身處此中又再生此惑，隻怕是因喜得而有失，因過喜而生憂。

風聲輕柔再輕柔一些,莫要吹折這新發的枝條；雷聲和順再和順一些，莫要驚嚇這新發的葉芽；水流和緩再和緩一些，莫衝要壞這水岸蘆葦。初陽近乎寵嬖地庇護著這天下中的每一點朝氣，唯恐再有分毫毀傷。

“先生一言，讓我頓知賜正之另一層深意。珍惜幼木非獨獨是灌溉施肥，必須時當以利斧斫之，當任風雨侵之，方能成材。”初陽也順勢說道。英娘也深覺得然。

初陽聞言有些驚奇，英娘也不知其故，故而一併而去細問其因。先生也未幾言，隻將超然所作之文遞上並表示二人自行檢察。

用心紫府天下，初陽徘徊此中細細檢察，更覺心驚：朝氣肆意伸展，枝葉擠擠挨挨互有爭奪之意，根係膠葛不分互有掠取之勢。而未經暴雨暴風雷電交集上時，未知瘠薄乾枯之境，普通草木如同無知幼兒並無分毫抵擋之力。

如此一來，雖可見不堪暴風而折斷之枝椏，但留意處有新枝重生，較之之前更增健旺有力。雖可見河水淹冇而死去之草葉，但水流退走又有芳草再生，較之之前更加碧綠敬愛。朝氣適可而止，因時而異因勢而異因地而異，草木亦各自接受其所必得之天恩天罰，然後各自繁華生息不止。

草木當然須得斜風細雨暖意濃濃，但無驚雷暴雨不時磨礪怎能茁壯？該慈悲時當慈悲，該嚴苛時當嚴苛，一味放縱怎會有成？全一而失十，因小而失大，初陽不能為之。紫府天下不再是風輕雨柔，而是循道而行，風雨雷電各歸其所。

“先生過譽，天下之大能者輩出，我不敢爭其先，唯極力罷了。”初陽擺擺手，告彆往麗娘處而去。

開初先生麵色溫和，碰到佳處多報之以回會一笑又或是略加眉注，垂垂麵色稍稍有異而筆下也欲寫還停，彷彿有些遊移。半晌初陽方纔聽得先生喟歎道：“天縱其才，即有少年意氣、盛氣驕人之態也算不得甚麼，隻是長此以往卻未為功德。莫不是我以往對他過於優容？恐怕還需對他多加提點。”

皓元先生重重地點了點頭，自責道：“我夙來待人以寬，蒙童無知更需循循善誘，卻忘了超然已有參天之勢不免多生畸枝，一味以寬非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