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情癡[第1頁/共3頁]
“初陽信人,一言九鼎,我今瞑目矣。”蒯通大笑不止,不覺有懼反倒有喜。厥後蒯通漸不能支撐,神智混亂,語無倫次,細諦聽去倒是他與梅之華初見初識時所言所感。顛來倒去,混亂無章,卻無人出聲滋擾,直至半夜才聲氣全無。
“我已是無可挽回,莫要再多費力量。”蒯通決然回絕,神采有些淒然又有些豁然,“我稀有言,你且細諦聽了。”
花開自喜,花落不悲,不是不沉淪這滿枝春意,隻是緣儘何必再苦留不去?不如自天然然飄零而下,雖是碾碎成泥卻留香如舊,雖是殘完工泥卻護花更切。初陽不由自嘲出聲,原覺得本身心中透辟參破桃花存亡意堪破情緣悲喜結,事光臨頭蕭灑來去反不如這滿樹繁花。
初陽點點頭,緩緩道:“亦不知蒯通病發是心魅離體之故抑或是心魅過盛之故,倒叫人好生考慮。”二人抓緊行去,目睹越往東去屋舍越見希少,多是貧戶地點,而最遠最蕭瑟處模糊可見有一殘破小廟寂然欲倒。
“此話當真?”蒯通欣喜交集。
悄悄推開半毀的廟門,灰塵撲簌簌而下險要將人眼迷住,而半倒的佛像前可不正有一人蜷臥?初陽快步上前,隻見伏臥之人身著清武山道袍,臉上雖是膿皰累累卻也勉強能夠辨認,可不恰是蒯通其人?
本覺得心絃息聲再無泛音,卻安知頓起樂辭?本覺得心湖安然再無波瀾,卻安知複興波瀾?初陽雖是來去蕭灑自如,言詞也算得體,心中倒是自知難於安靜,隻落得慌亂而走。情之為物無影無蹤,情深一往永用心間,便是悵惘便是徒然也難以割捨。
“此處已不能再多做逗留,心魅南下恐再肇事端還須吃緊追上,不若趁夜留簡辭去免生枝節。”初陽心中再無鬱結,略加思考安然說道,“維城身為此處知縣,皓元先生蒙學之事若能得其助力豈不為美?隻怕我還得再往維城處一行。”
“我知你遠來必是為了追索心魅,但是此時心魅卻為我法力所封,困於我身不得而出。我存則心魅存,我亡則心魅亡,已是同生共死之勢。”蒯通略略喘氣又持續說道:“我命不久,隻怕就在徹夜,本想寂寂而亡,不想卻猶可拜寄身後之事,足矣。”
初陽回顧見小狐追來,不但不肯停下劍舞之樂反而引領其同入勝境。一人一狐一劍將俗世儘數放棄,忘情於這六合之間,直至天氣昏黑方纔縱情而返。
鎮上堆棧有一小二訝然低聲對答道:“數日前有一道人入住此處,模糊就是如你所說的模樣。隻是住店當夜此人便突發惡疾,遍生毒瘡,胡言亂語,滿鎮大夫皆覺得無可醫治。店東生恐道人斃命於此影響名譽,夜間偷偷將其扔至鎮東首破廟中,現在卻不知是死是活。”
心亂紛繁雖是闊彆那人亦不得安,初陽如何不知此情不當?如何不知該當和順理氣?隻是火星深埋灰燼,人眼雖不能見卻能死灰複燃。舊情雖是埋用心底,民氣雖不能察卻未曾儘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