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敦倫之禮[第1頁/共3頁]

我眼巴巴的望著宋婆子站起家來，慢騰騰的將那袋繫著紅繩的小米收進了她手裡的提兜，竟忍不住砸吧了一下嘴。

火燒火燎的大太陽下，我和娘一人揹著一個布包，走在灰塵蔽日的官驛上，活像大水後避禍的哀鴻。

我五歲那年，有天和隔壁的秦三妹蹲在自家院門外玩泥球，俄然有個過路的瞎子戳了過來，對我娘說我命硬克親人，勸她把我送人消災。

我娘愣了好久，畢竟還是把手裡的東西擱下了。

原覺得我娘會發飆趕人，她卻隻是垂下眼眸，抿緊了嘴角。

聽得這句話，我娘抬手捂住了臉，肩頭也跟著聳動了起來。除了聽聞我爹凶信的那一天，我還從冇瞥見過她這般神態。我學她平時哄我的模樣，踮起腳尖去拍她的肩膀。

“蘇家娘子，這事不怪你。那王公子長得一表人才，行事溫文爾雅，誰能想到他有那麼個弊端呢？你現在去李家退禮，不是往刀口上撞麼？”宋婆子及時攔住了要去退還謝媒禮的我娘。

我娘聳動的肩頭頓住了，抬袖抹了眼眶，點頭道：“感謝宋媽媽美意，我嘴笨木訥，隻怕做不了這事。”

我娘立馬給我拋來一記淩厲的目光。我爹是個教書先生，平生最好麵子，我孃的原則就是餓死也不能丟他的臉。

宋婆子那雙有些昏花的眼睛一向盯著我娘，停頓了好久，才又說：“你既是不想再嫁，為著小囡著想，不如跟了我學做喜媒吧？再說，我年紀也大了，這鎮上男娶女嫁，老是少不得媒人的……”

那一天，宋婆子終究將那袋惹眼的小米當作收徒的見麵禮，倒進了我家的米缸。

不記得她說了多久，想是我娘先前回絕了她的說媒有些慚愧，最後竟然點頭同意了跟著她學做喜婆。

我一邊不斷抬袖抹汗，一邊不斷在心底謾罵茶旅店的阿誰王老闆：死瘦子，若不是你自作主張幫你兒子行阿誰甚麼禮，你家兒媳就不消跳河了，我和我娘也不消分開竹溪鎮了……

收到大紅綢子包裹的謝媒禮後，我娘帶著我去街上吃了一頓久違的肉包子。好久冇沾葷腥了，我們娘倆那天是扶著牆角走回家的。

轉過身來，宋婆子的臉上就多了一層憐憫和憐憫：“蘇家娘子，你看看你這日子過得！”

見我娘這般剛強，宋婆子最後竟是生硬了臉走出去的。

“我不做了。我不能把人家辛苦養大的好閨女往火坑裡送！”

作為一名優良的職業家庭婦女，我娘一心相夫教女，冇有主動學會任何需求拋頭露麵的餬口技術。我爹走後，家裡就完整斷了經濟來源。柴米油鹽、吃穿用度，一日緊似一日。

宋婆子的語音更加悲切：“蘇先生在泉下有知，也必然替你們娘倆難過……”

宋婆子抹得豔紅的嘴唇高低開闔，唾沫橫飛，從她的失業經曆一向說到竹溪鎮水患後孀婦鰥夫增加，以為這恰是喜婆大有作為之時，此時入行恰是天賜良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