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霽月清風[第2頁/共3頁]

李蘭立於她的身後，雖看不到祭墓人的神情，卻被她辭意所感，當下拱手為禮道：“薑女人美意，鄙人感同身受，李蘭在此回拜了。”

李蘭暗歎好險，向亡師墳塋行了三拜後，當下溫言道：“女人，初春尚寒，還是由李某陪你下山吧。”

當晚李蘭回至百花巷，得知高官權貴曾親身上門相邀酒宴，因為不信賴他真的不在，還對峙進了院內四周看過，厥後大抵是因為家中已是來賓盈門，畢竟不能多等，方纔怏怏地走了。

紙灰紛飛，香已漸儘，祭灑於地的酒漿也已滲入泥土，漸漸消了陳跡。隻要墓碑上的名字，明顯已被墨客的手指描了不下萬次，可仍然那麼殷紅，那麼刺人眼睫。

走在路上，分開避風的山壁，火線官道上無拘無束的北風當即擦地而來，將李蘭的滿頭烏髮吹得在空中翩飛翻卷。

從天矇矇亮時便站在這裡，焚紙輕語，如本日影已穿透枝乾的間隙，直射前額，流落放工駁光影。前麵深穀的霧嵐已消逝，能夠想見身後的金陵表麵，隻怕也已垂垂自白茫茫的霧色中漫出，朦朦閃現出它的身影。

薑女人本來就已祭拜結束，正籌辦下山，當下也未幾言，兩人冷靜回身，沿著山道石階，並肩徐行。一起上隻聞風吹葉落，簌簌之聲，並無半晌扳談。

草痕早已掩於餘雪之下，稀少的幾棵樹零散散栽著，也是枯枝瑟瑟，分外蕭索。

那女子接過皮郛，彈指拔開囊塞，以雙手交握，低聲道：“霽月清風，不過如是。小女子薑若嫣，代家父敬老先生這遲來的一杯酒。”

隻是這春日孤山，本就少有人蹤，更何況現在還是腐敗時節，年年的掃祭，這尚屬頭一遭被人打攪。

李蘭微微怔仲，但想想她既已來此，兩人也算是有同乘一船的友情，如果明知是本身亡師墳塋卻無表示，那也不是應有的禮數。至於敬佩之類的話，人雲亦雲，真真假假也不值得窮究，當下便點了點頭，道：“承蒙女人厚愛，請吧。”

“是。”

那女子悄悄頜首一禮，徐行走到墓碑正火線，蹲下身去，撮土為香，深深揖拜了三下，側過甚來，低聲問道：“白叔，我記得你老是隨身帶酒？”

饒是以李蘭的心性經曆，不免也遲疑半晌，方安然隧道：“墓中倒是葬著另一人，便是之前的李某。亡師去世後，李某曾是心若死灰，如同行屍走肉般活著，實乃不想輕易度日，故而鄙人挑選將往昔的李某葬進墓中，方不有累亡師清譽。”

李蘭腦海裡對老太傅陳跡很少，便是音容邊幅模糊間憶不起點滴來，彷彿當初墨客哀思而絕時，便把這段最首要的風景帶去陰冥之所。他初來乍到之時，第一眼起便是這座滿眼蓬蒿的墓碑，對於墨客的遭受，他亦恭敬有加，故而他曾承諾，每至年關時節便會來此祭拜二人，也算是為交誼二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