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薤上露[第1頁/共4頁]

雙林上前替楚昭寬了外袍，暴露裡頭象牙色輕綢長衣來，便抱著衣服退到階下，王皇後淡淡掃了他一眼，又轉回了楚昭身上，招手引著楚昭在矮藤榻邊坐了下去，抬眼打量他很久，纔開口道：“前兒雪石去了，你去送了他一程？”

霧鬆和冰原之前曉得雪石死了，都捏著一把汗，現在看楚昭這般，暗自鬆了口氣悄悄暗裡群情：“到底是殿下懂事理，哀而不傷，冇就為了這件事損了貴重之體，也冇遷怒我們底下人。”

“可惜當時生你傷了身子，一向到你四歲上才得了煦兒，又還太小，一團孩氣，以是一向是雪石陪著你，恰好時運不濟，顧家問了罪，母後無能，冇能替你全須全尾的保住他，叫他入了宮，隻想著你喜好，便留著好了，皇家還怕養不起人麼。厥後他有一千一萬種的不是，我也都忍著他，想著這是我兒護著的人，能護到幾時，便讓他護到幾時吧，人生艱钜，又有幾小我，能一向有才氣護住本身想要的東西呢？我縱有一萬種手腕一千個動機叫他遠了你，叫你憎了他，卻拗不過本身到底是個母親，隻想著本身的孩子高興……”

顧雪石就彷彿冬晨窗欞固結的一朵長久綻放的霜花，日光不過略微激烈一些，便已化去，在這個人間留下的，不過是脆弱精美驚鴻一瞥的印象，在日光升起之前，不知多少人留意過那邊曾存在過的美，又不知日光升起以後，另有多少人記得那一點精美絕望的昇華。

楚昭低了頭道：“孩兒不肖，從小就讓母親擔憂了。”

楚昭久久不言，這時候俄然哽嚥了一句：“母後……求您，彆說了……”

雙林卻想起當年三皇子楚煦過耳不忘的舊事來，一時內心微微有些酸楚，跟在楚昭背麵進了王皇後夏季起居的臨水殿來，這裡四周放了冰山，冷風習習，案台上供了大枝的蓮蓬，暗香淡遠。空曠的水殿獨一一兩個近身宮人服侍，分外清淨安然。

下葬那日，楚昭親身去了墳場看著下葬，雙林陪著去的，不過宮裡一個罪奴，並冇甚麼昌大的葬禮，慶安侯世子王藻請了一班和尚做了法事，唸了往生經，也就發送了。人散去的時候，楚昭一小我冷靜在墓前逗留好久，最後彈了一首曲子，雙林好歹在內書堂讀過幾年書，識得這是《薤上露》，“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複落，人死一去何時歸。”野地空曠，琴聲幽鳴不斷，久久不息。

他扭過甚，不再看王皇後，雙林在堂下卻看到他身上素紗衣已被大滴大滴的水珠落下無聲地打濕了，他合著眼，眼睫在狠惡顫抖著，明顯在試圖儘力禁止情感，但是不管如何儘力，眼淚也如同決了堤的大水普通湧出，終究他滿身都微微顫抖起來。

剪雲迎了出來笑道：“殿下來了？娘娘正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