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楔子[第2頁/共4頁]

顧妍想，偶然候做屍身，隻怕是比做一個活人還要輕易些的。起碼人死了，一了百了了，甚麼都不消在乎了，她也能去鬼域陪她的嫡親了。

顧妍要如何諒解他？又要如何諒解本身？

她蜷動手指，將才喝了兩口，又偏過腦袋，斜斜地倚在躺椅上，像是隻失了朝氣的皮偶般癱軟有力。

青白的皮膚，肥胖的麵龐，高高崛起的顴骨上，一雙眼的位置，是暗褐色皺巴巴的血痂，深深的凸起下去……曾經如海棠般鮮豔斑斕的顧蜜斯，到現在，已是半分色彩都不剩了，她也說不清楚心中該是何種可惜。

她哭著跌坐在地，紀師兄更是跪倒在孃舅麵前，而孃舅卻掙紮著坐了起來，摸索著抓到一塊木板朝紀師兄砸了疇昔――他看不見了，木板砸偏了，但是這麼一個行動，卻彷彿讓他用儘了渾身的力量。

六月的天，很熱，熱得連蟬鳴聲都是懨懨的，好似打不起精力來。外頭驕陽炎炎，照得氛圍近乎扭曲，偶爾會有一兩縷細碎的光透過門窗洋洋灑灑射出去，讓人看得清空中飄蕩的微塵。

“顧女人，該喝藥了。”

想到夏侯毅，顧妍安靜的呼吸混亂了一瞬。

究竟上，她也曉得，這實在並冇有多高文用。

但是……她不能死啊！

顧妍低低感喟了聲，慘白的手指悄悄摩挲著坐下的扶椅。

少年笑得光輝暖和，她的臉一下子紅了，慌鎮靜張跑開，卻又獵奇地轉頭悄悄看了眼。

如果她冇有算錯的話，該有六百八十七個日夜了――不知不覺都快兩年了……

腦中閃現出那日，她和紀師兄費錢打通獄卒，扮成潔淨掃灑的潔衛，偷偷溜進刑房看到的場景。

這一場抵擋，以他們的顛覆而告終，以西銘黨的失利而閉幕。

如果有眼尖老辣的嬤嬤見到，定會曉得，這是被竹篾子生生打碎腳骨，又不得醫治的結果，那此中痛苦該有多大，實在難以設想，乃至於小宮娥每次見她，眼睛都會在那腳骨處流連半晌。

彈劾魏都的事本來十之*成的，統統的路都鋪好了，隻差在成定帝麵前揭穿魏都的真臉孔，母親姐弟的仇都能報了。

但是，她真的撐不住了……

顧妍雖是被囚禁在這個處所，倒是被要求好吃好喝服侍著的，本來是因為鎮靜後，現在則是因為昭德帝。

魏都還冇有失勢，顧家還冇有傾圮，李氏還好好的享用著她一品誥命夫人的頭銜，就連夏侯毅，現在都是天子了……

魏都害死她的母親姐弟，閹黨盤據朝野數年，大夏朝堂被這群宦官日漸腐蝕蛀空，而以西銘黨為首的清流派還被如此逼迫打壓？

孃舅說了很多很多，但是他們卻到底讓他絕望了。

交差？又是要向誰交差？

他們歸去的時候，舅母已經投繯自縊，下人們跑的跑抓的抓，柳家抄家隻是一瞬的事，柳家的男人們都被問斬，而女子們則被放逐西北。紀師兄流亡被抓，死在亂箭之下，她被扣住，剜眼廢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