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範學道視學報師恩王員外立朝敦友誼(1)[第1頁/共3頁]
此時荀老爹已經冇了,隻要母親在堂。荀玫拜見母親,母親歡樂道:“自你爹歸天,年事不好,家裡地步垂垂也破鈔了,現在得你進個學,將來能夠教書過日子。”申祥甫也老了,拄著柺杖來道賀,就同梅三相商討,集上約會分子,替荀玫賀學,湊了二三十吊錢。荀家管待世人,就借這觀音庵裡擺酒。
會試已畢,範進公然中了進士。授職部下,考選禦史。數年以後,欽點山東學道。命下之日,範學道即來叩見周司業,周司業道:“山東雖是我故裡,我卻也冇有甚事相煩。隻內心記得訓蒙的時候,鄉間有個門生,叫做荀玫,當時才得七歲,這又過了十多年,想也長成人了。他是個務農的人家,不知可讀得成書。如果還在招考,賢契留意看看,果有一線之明,推情拔了他,也了我一番心願。”範進聽了,專記在心,去往山東到任。考事行了大半年,才按臨兗州府,生童共是三棚,就把這件事忘斷了。直到第二日要發童生案,頭一晚纔想起來,說道:“你看我辦的是甚麼事!教員托我汶上縣荀玫,我如何並不照顧?粗心極了!”倉猝先在生員品級卷子內一查,全然冇有。隨即在各幕客房裡把童生落卷取來,對馳名字、坐號,一個一個的細查。查遍了六百多卷子,並不見有個荀玫的卷子。學道內心沉悶道:“莫非他未曾考?”又慮著:“如果有在內裡,我查不到,將來如何見教員?還要細查。就是明日不出案也罷。”一會同幕客們吃酒,內心隻將這件事委決不下。眾幕賓也替疑猜不定。
內裡一個少年幕客蘧景玉說道:“老先生,這件事倒合了一件故事。數年前,有一名老先生點了四川學差,在何景明先生寓處吃酒,景明先生醉後大聲道:‘四川如蘇軾的文章,是該考六等的了。’這位老先生記在內心。到後典了三年學差返來,再見晤何老先生,說:“門生在四川三年,到處細查,並不見蘇軾來考,想是臨場躲避了。”說罷,將袖子掩了口笑,又道:“不知這荀玫是貴教員如何樣向老先生說的?”範學道是個誠懇人,也不曉得他說的是笑話,隻愁著眉道:“蘇軾既文章不好,查不著也罷了。這荀玫是教員要汲引的人,查不著,不美意義的。”一個大哥的幕客牛布衣道:“是汶上縣?何不在已取中退學的十幾卷內查一查?或者筆墨好,前日已取了也不成知。”學道道:“有理,有理。”忙把已取的十幾卷取了,對一對號簿,頭一卷就是荀玫,學道看罷,不覺喜逐顏開,一天愁都冇有了。
那日淩晨,梅玖、荀玫先到,和尚接著。兩人先拜了佛。同和尚見禮。和尚道:“恭喜荀小相公,現在掙了這一頂頭巾,不枉了荀老爹平生忠誠,做多少佛麵上的事,廣積陰功。那咱你在這裡上學時還小哩,頭上紮著抓角兒。”又指與二位道:“這裡不是周大老爺的長生牌?”二人看時,一張供桌,香爐、燭台。供著個金字牌位,上寫道:“賜進士出身,廣東提學禦史,今升國子監司業周大老爺長生祿位。”左邊一行小字,寫著:“公諱進,字蕢軒,邑人。”右邊一行小字:“薛家集裡人、觀音庵和尚同供奉。”兩人見是教員的位,恭恭敬敬同拜了幾拜。又同和尚走到後邊屋裡,周先生當年設帳的地點,見兩扇門開著,臨了水次,那對過河灘塌了幾尺,這邊長出些來。看那三間屋,用蘆蓆隔著,現在不做書院了。左邊一間,住著一個江西先生,門上貼著“江右陳和甫仙乩神數”。那江西先生不在家,房門關著,隻要堂屋中間牆上還是周先生寫的聯對,紅紙都久已貼白了,上麵十個字是:“正身以俟時,守己而律物。”梅玖指著向和尚道:“還是周大老爺的親筆。你不該貼在這裡。拿些水噴了,揭下來裱一裱收著纔是。”和尚應諾,趕緊用水揭下,弄了一會。申祥甫領著世人到齊了,吃了一日酒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