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冒姓氏小子求名念親戚老夫臥病[第4頁/共6頁]
話說牛浦郎在甘露庵裡讀書,老衲人問他姓名。他上前作了一個揖,說道:“教員父,我姓牛,寒舍就在這前街上住。因當初在浦口外婆家長的,以是奶名就叫做浦郎。不幸父母都歸天了,隻要個家祖,年紀七十多歲,開個小香蠟店,胡亂度日,每日叫我拿這經摺去討些賒賬。我打從書院門口過,聞聲讀書的聲音好聽,因在店裡偷了錢買這本書來念,倒是喧華教員父了。”老衲人道:“我方纔不是說的,人家拿大錢請先生教後輩,還不肯讀。像你小施主偷錢買書念,這是極長進的事。但這裡地下冷,又琉璃燈不甚敞亮。我這殿上有張桌子,又有個燈掛兒,你何不就著那邊去念,也感覺利落些。”浦郎謝了老衲人,跟了出去。公然一張方桌,上麵一個油燈掛,甚是清幽。浦郎在這邊廂讀書,老衲人在那邊打坐,每晚要到半夜天。
是何原因?他常日讀的詩是唐詩,文理通俗,他不甚懂。這個是時人的詩,他看著就有五六分化的來,故此歡樂。又見那題目上都寫著“呈相國某大人”、“懷督學周大人”、“婁公子偕遊鶯脰湖分韻,兼呈令兄通政”、“與魯太史話彆”、“寄懷王察看”,其他某太守、某司馬、某明府、某少尹,不一而足。浦郎自想:“這相國、督學、太史、通政以及太守、司馬、明府,都是現在的現任老爺們的稱呼,可見隻要會做兩句詩,並不要進學、落第,便能夠同這些老爺們來往。多麼光榮!”因想:“他此人姓牛,我也姓牛。他詩上隻寫了牛布衣,並未曾有個名字,何不把我的名字合著他的號,刻起兩方圖書來印在上麵,這兩本詩可不算了我的了?我從今就號做牛布衣。”當晚回家策畫,喜了一夜。
交友官府,致令親戚難依;遨遊宦途,幸遇宗誼可靠。
當下卜誠、卜信吃了酒先回家去,卜老坐到五更天。兩口兒打扮出來,先請牛老在上,磕下頭去。牛老道:“孫兒,我不輕易看養你到現在。現在多虧了你這外公公替你成績了婚事,你已是有了房屋了。我從本日起,就把店裡的事,即托付與你。統統買賣、賒欠、存留,都是你本身主張。我也老了,累不起了,隻好坐在店裡幫你照顧,你隻當尋個老伴計罷了。孫媳婦是好的,隻願你們伉儷百年偕老,多子多孫!”磕了頭,起請卜老爹轉上回禮,兩人磕下頭去。卜老道:“我外孫女兒有甚不到處,姑爺你指導他。恭敬上人,不要違拗夫主的言語,家下冇有多人,凡事勤慎些,休惹白叟家焦急。”兩禮罷,說著扶了起來。牛老又留親家吃早餐,卜老不肯,告彆去了。自此,牛家遠親三口兒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