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夜半鯉影迷蹤[第1頁/共3頁]

萌萌噠從夢中驚醒，鑽出草褥子，探頭四周張望。

堆棧內，支狩真以精血在地上繪出祝由陣圖，開端祭煉第二種靈魂術——迷魂絲。

“我想……”支狩真欲言又止，以他的本意，是趁萌萌噠熟睡之際，強行施出靈寵替死咒。事光臨頭，卻又難以動手，他畢竟是受過猴精的恩德。

又隔了好久，他聽到腳步聲重新響起，湊到窗角再瞧，鯉人一步步走出巷子。每走一步，他的身軀就剝落一塊，飛散成一蓬烏黑的塵灰。走到遠處，他全部軀體化作飛灰，簌簌灑落，地上隻留下一雙陳舊的草鞋，被夜風吹著向前翻滾。

驀地，祝由陣圖的六角迸射出赤色幽光，覆擋住髮絲。髮絲無風自起，悠悠飄到半空，像一條藐小的蛇扭動起來。從髮絲內，傳出窸窸窣窣的輕響，似蚊蠅的振翅聲，似蠶蟻的啃咬聲，又好似鬼怪的竊保私語……半晌後，諸般聲響忽地消逝，髮絲驀地繃直，向著支狩真點了三下。

此乃巫族保命秘咒，平生僅能祭煉一回。它以精、怪的毛髮或精血，對其強行施咒，收為靈寵。一旦施咒者趕上致命凶惡，可將傷害轉嫁到靈寵身上。如果靈寵滅亡，施咒者也會蒙受極大的反噬。

支狩真悄悄地凝睇著她，一大一小的影子映在牆上，連在一起，卻又清楚離得很遠。細想起來，他一向都是如此，離職何人都很遠。

“你說話很特彆，老是直來直去，用詞也很古怪。”支狩真沉默了一會兒，道，“固然是個猴精，可我曉得，你對我冇甚麼歹意，還幫了我很多忙。也因為你，我感悟了一次劍道真義。”

“但是？”萌萌噠甩了一下尾巴，靈動的眼睛透出挖苦的光。

她靠過來，脖子貼住劍刃。睫毛像胡蝶受傷的翅翼，無聲垂下，覆擋住紅寶石般閃亮的眼睛。

現在隻差祭煉的最後一步——引咒詞。

在諸多的祝由靈魂術中，迷魂絲極其特彆，既可算是上法，也可作為中法、下法，能力取決於煉製的最後一步——引咒詞。引咒詞並無端方，任由施咒者自定。據《祝天十三錄》所述，施咒者說出來的詞語越是怪誕罕見，迷魂絲的能力就越強，但引咒詞不成胡編亂造，必須確有其詞，不然冇法生出利誘心神之效。

支狩真點點頭：“我祭煉幾個術法防身，你持續睡吧。”

一絲寒意如同冰冷的蛇爬上背脊，支狩真苦思半晌，走到床前，與萌萌噠對視。

他當即收聲，閃到窗邊，側身往下窺去。

“你到底想說甚麼？”萌萌噠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她悄悄笑起來，黑暗中，笑聲如此慘白。“如果你殺得死我，那就脫手吧。實在，我早就厭倦了。來到這個天下，我甚麼都冇有了。一小我孤傲地活下去，不過是冗長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