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路風雨如晦[第1頁/共4頁]

“它也是你我最好的避雨安息之所，隨我出來吧。”王子喬攜著支狩真，舉足向變色蝸踏去。

王子喬微微一哂：“你倒是不怕死。”

支狩真勉強展開眼，直了直痠痛的腰。高空勁風吹得皮膚乾繃，眼角通紅，排泄乾澀的淚液。持續飛翔一天一夜，他早已頭暈目炫，怠倦睏乏，腸胃饑餓地爬動著。

“拿住！”王子喬低喝，往支狩真手上塞了幾縷銀色髮絲。

“這是變色蝸，能隨四周的氣象變更色彩，遁藏敵物。”王子喬手捧蝸牛，對支狩真說道。變色蝸乍看像一塊不起眼的鵝卵石，但在掌心待了半晌，蝸殼的色彩垂垂轉為瑩白。王子喬把變色蝸放下來，它又跟著四周野草變成褐綠色。

頃刻之間，支狩至心與景合，化作冬眠地底的八翅金蟬，精力力如同薄而透明的蟬翼，輕巧靈動，以一種奧秘的頻次曲線顫躍。這一刻，貳心跳停止，呼吸消逝，體溫斂去，滿身材液彷彿與鋪天蓋地的雨水一起活動。

“劈裡啪啦――”枝乾紛繁折斷，樹葉激射飛灑。支狩真一邊往下落，一邊聽到頭頂上千奇百怪的嘶吼聲。“嗖！”一條粗如水桶的綠蚺貼著樹乾，直追而下，亮如銅鈴的豎瞳貪婪盯著支狩真。

他手中的銀傘一碰泥土，立即四散分裂，像一粒粒種子滲入大地。未幾時，四周紛繁鑽出細嫩的蒲公英綠芽，迎著風雨搖顫。

突然間，支狩真麵前發黑，內腑傳來陣陣絞痛。他悶哼一聲，麵色煞白，從冬蟬蟄藏的無之狀況中退出。

王子喬目射奇光，支狩真竟從視野中消逝了！無色無形有趣無聲無覺，要不是域外煞魔天生的靈魂感到力，他已捕獲不到少年的陳跡。

王子喬一抖袍袖，一隻麻雀猝然竄出，對準雷羊鷹公羊狀的腦門一啄，隨即向外飛逃。雷羊鷹收回雷鳴般的怒啼，掉頭追擊，刹時飛遠。

“如果死了，那就是我的命。”

王子喬一樣手執發傘，悠然飄零。整齊林木從兩人身邊不竭掠過，重重密密，鬱鬱森森，如無數交疊的屋蓬車蓋。

這番言語銳如淬毒鋒刃，紮得支狩至心頭滴血。他目光一寒，森然望向王子喬。王子喬麵無神采：“你若一死了之，又如何對得起支野、巴狼？”

“要下雨了。”王子喬輕拍鶴頸，白鶴昂首拍翅，往下方迅捷飛去。四周天昏地暗，山險水惡，蒼茫密林連成一片無儘起伏的波瀾。

王子喬讚美地看了一眼支狩真，少年形神蕉萃，腰背微顫，語聲兀自穩如盤石，任由漫天大雨澆透滿身。光是支狩真這份能屈能伸的心性，便值得他下注。

支狩真扶著樹乾，沉默望向遠處。疾風凜冽，暴雨滂湃，白茫茫的六合間彷彿隻餘一個苦楚的影子。他抹了一把滿臉的雨水，恍然驚覺，這裡不再是百靈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