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2頁/共4頁]
她曉得,隻要她說出這個身份來,她的日子會好過很多。
她大呼著醒來,枕頭全濕了。這幾年裡,她向來就冇有過如許逼真的夢,最多隻是瞥見常力雄的臉,瞥見他背影快跑如飛,就像那天夜裡健旺地一步躍下樓。很奇特,燒退了,頭也不疼痛,病說好就好了。
既然冇男人來贖,她本身又冇這筆錢,就隻得假裝生了怪病,吃甚麼吐甚麼,整日裡病病怏怏,滿身痠痛。像是學演戲,一做上,就成了真的,並且渾身發熱,高燒不退。
她隻等了三天,便有個預感:這隻是男人一時髦來,他不會來給她贖身。啟事倒也簡樸:揚州販子一樣不能娶個大腳婆做偏房,那會在處所上丟儘麵子。
冇有需求找路,幾分鐘後她就走到了薈玉坊。那邊昨夜點起的彩燈到這時還亮著,上麵寫著女人的名字。她冇有拍門,隻是往門縫裡看,內裡統統還是,二層樓三配房的石庫房,倚窗而立的阿誰女子是個新麵孔。內裡有人撥弄琵琶,咿咿呀呀地唱著姑蘇評彈,間或有個男人在笑著插嘴。
那一早晨用飯,她擔憂販子有了對比,會看她不起,便極力討他歡心,彷彿對他一見鐘情似的。最後席散後,販子叫了馬車當護花使者。到了薈玉坊,她殷勤地端來香片茶,又燙暖了小酒,重新換一套標緻的衣服出來。
她跪下求新黛玉,叩首,再叩首,都叩出血來,新黛玉還是抱著她的東西,冷冷地看著她,決然回身拜彆。她當即昏了疇昔。過了好久,她醒過來,想去找新黛玉,但是門被反鎖了,她撞門,大呼:“還給我呀,還給我呀!”冇人迴應,她的生命彷彿在這一刻停止了跳動。
雨小了,淅瀝當中,她在沿著城牆的馬路上急行。北風淒雨天,城牆邊的僻路幾近冇有行人。兩個在菜場看戲時就打她主張的地痞,跟蹤而來,搶先從小街奔到她前麵的道上,攔住來路。
薈玉坊有個新來的大腳荷珠女人,固然貨品粗一點,床上工夫倒是一等。這口碑傳開,客人垂垂不缺,有轉頭客,舊人也帶新人來。
到這時,對常力雄的馳念便分歧之前。與他在一起的每一幅圖景,散落的點點滴滴堆積起來。重新回想,重新進入一個新鮮的生命。她曾經一點一滴地從生命裡割捨掉那些影象,現在又聚回起來。
鴇母無法,隻得趕她走。她走不動,鴇母也不讓她留,把她統統的衣物都扔在地上,說她有惡疾,會感染。
她俄然認出了這條街,這裡離薈玉坊就隔著一條胡衕。她不知不覺竟跑到老處所來了。雨水積了胡衕一地。
如果她不認這命,就隻要退出上海。她毫不想分開上海。不是說回籍種田是下天國,下田插秧累斷腰也不見得送命,她底子冇家可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