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叩心（上）[第1頁/共4頁]

謝道韞唇邊噙著淡淡笑意，內心想著陳操之被桓溫小妾李靜姝取走衣物的難堪場麵。

姑孰溪南岸的酒坊娼寮為招攬買賣，每到傍晚，便遣能言善道的男女過浮橋守在城門邊，見有人出來，隻如果軍府中人，這些男女便會圍上來鼓舌搖唇，極力鼓吹自家的美酒嬌娘，之前謝玄和陳操之就碰到過好幾次，仗著馬快，迅即擺脫，這回因為謝道韞乘車，就被這夥男女圍住了，也不知這些人如何就認得了陳操之和謝玄，七嘴八舌，諛詞如潮——

小嬋跪在樹下蒲團上，雙手交握，攏在胸前，向天孫織女喃喃禱告……

陳操之與謝玄麵麵相覷，不由望向謝道韞。

又有阿諛冉盛將官威武定能夜禦數女的，另有一人道：“傳聞桓公軍府又來了一名敷粉薰香賽過當年何晏的美女人，那位賽何郎若來尋歡，小寮亦是分文不取，第一次倒貼酒食亦無不成。”

因風壯起擔子道：“也不怕，有遏郎君和陳郎君護著你呢。”

用罷晚餐，小嬋自去沐浴，換上乾淨衣裙，出來時站在木樓前天井中抬頭望，那一彎鉤月已經呈現在天涯，便與廚娘和洗衣婦一道，將早已備好的李子、葡萄，紅棗、榛子、花生，瓜子，另有茶、酒、甜餅盛在漆盤裡，擺放在兩張幾案上，抬到後院兩株小槐樹之間，土牆那邊便是祝郎君的寓所小院。

那廚娘和洗衣婦祭拜了天孫織女以後，小嬋讓她們先回前院服侍，她要單獨祭拜一會。

謝道韞說了一個字：“去。”

陳操之道：“悲哉，吾將投江。”

謝道韞乘車，陳操之、謝玄、冉盛三人騎馬，幾名部曲跟從，離了鳳凰山往姑孰溪而去，小嬋在後喚道：“操之小郎君，早些返來，本日是七月七乞巧節呢。”小嬋每年過七夕女兒節都是興趣勃勃，籌辦了生果祭品，喃喃將苦衷向天孫織女訴說——

上弦月升起得早，戌時末就已移近天心，清輝垂垂灑落，幾案漆盤上的生果沐浴著月光鮮得格外的鮮嫩——

陳操之淺笑道：“如此甚好，我等借大土斷之機，向各州郡分發《鬁氣論》，要求各處所官吏潔淨水源、百姓不食不潔之物，對病死之牲口要焚化或埋葬，城鎮排汙水道要整治，確保通暢——另有，要多建溝渠，為防旱做籌辦，唉，要做的事太多了，心不足而力不敷啊。”

陳操之、謝道韞、謝玄三人出了將軍府，謝玄道：“本日是七月初七，二十一日始大土斷，我等三人月尾又將回建康了。”

謝玄見陳操之體貼其阿姊，心下甚喜，正要說話，謝道韞說道：“子重，莫要藐視我，我看似肥胖，實在筋骨甚佳，自幼我就未曾得病。”

“——第二年的乞巧節，幼微娘子已經被強行帶回丁氏彆墅了，幼微娘子還是在月下禱告，這回是拜求天孫娘子賜福，但願宗之小郎君和潤兒小娘子平安然安地長大、但願老主母和操之小郎君無病無災，當時我明白了，內心有牽掛的人、有盼望的事，就會想到向天孫娘娘禱告，固然天孫娘娘很忙，不成能一一關照得過來，但好歹是個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