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翩若驚鴻[第1頁/共4頁]

陳操之帶著來震和荊奴乘牛車解纜，棲光寺行者靈佑倒是步行，陳操之並不曉得棲光寺在剡縣，隻覺得是在會稽山陰縣一帶，此去不過一百四十裡，當他得知棲光寺是在剡東時，不由蹙眉道：“錢唐去剡縣和去吳郡路程相差不遠啊，五日內如何能夠來回？”

中天竺高僧竺法蘭為天竺學者之師，博聞強記，能口誦經文百萬言，竺法蘭在白馬寺圓寂時留下讖語，一旦中原大亂，沙門修持者可前去“二火一刀”之地避兵火之災、弘揚佛法。

未容陳操之多想，樓中音樂俄然靜悄悄無聲，隨即便有兩個美少年迎了出來，右首阿誰麵色微顯慘白、麵貌秀美的少年郎立在廊廡上，先朝陳操之高低一打量，才拱手道：“子重兄，家父有請。”

陳操之大喜，就想當即趕歸去，好半路趕上支湣度大師，一道回陳家塢，卻又想，既然到了謝氏彆墅卻不去拜見謝安，那實在太失禮，便道：“敢煩通報安石公，錢唐陳操之候見。”

來震道：“本日是十六，還來得及。”

行者靈佑道：“吾師恰是去插手東山雅集的，前後三日，要到十九日方散。”

這日趕路直至夜裡戌時，達到上虞縣城東郊小鎮東關，行者靈佑言道：“東關距東山謝氏彆墅隻要二十裡，明日上午可到。”

蒲月十八一早，陳操之沐浴換衣，頭戴黑漆輕紗小冠，冠帶輕勒頜下，身穿細葛單襦，寬袍大袖，豐神俊朗，走過東關小鎮的街巷，惹人諦視。

山腳下有彆墅大門，好似寺院的廟門，兩邊有幾排板屋，有莊客關照，行者靈佑道明來意，便有一名莊客帶路，領著行者靈佑和陳操之進入彆墅。

陳操之瞭望崇山峻嶺、茂林修竹，追想永和九年的那次蘭亭嘉會，當時謝安、孫綽等名流都曾與會，行修禊之禮、喝酒賦詩，厥後王羲之堆積大家的詩文編成集子，並寫了一篇序，這就是聞名的《蘭亭集序》，王羲之乘著酒興方酣之際，用蠶繭紙、鼠須筆疾書此序，通篇二十八行，三百二十四字，有複重者，皆竄改不一，精彩絕倫。

行者靈佑遙指蘭渚山，說道：“陳施主，那便是六年前蘭亭雅集之處。”

辰時三刻，陳操之一行來到剡溪左岸，前麵便是林木蔥籠的東山，山巒起伏，周遭數十裡，連帶繞山而過的剡溪，這一帶都是謝氏彆墅的領地。

陳操之點點頭，心道：“兩百裡來回，五天時候固然緊急，但夙起晚歇也能趕返來。”便放心趕路，聽車輪轆轆，又想：“本來謝氏彆墅是在上虞縣境內，無怪乎祝英亭會應邀插手東山雅集，不知祝英台還會不會弁巾與會？祝氏兄弟——不對，是祝氏姊弟，祝氏姊弟才調出眾，應不在謝氏後輩之下——”

夏至已過，晝長夜短，恰好趕路，天完整黑下來時，陳操之四人趕到了餘暨縣，安息一夜，次日一早重新上路，過山陰縣，古鑒湖水泊到處，與吳郡同為江南水鄉，峰巒之秀更勝吳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