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十二 獨在異鄉為異客 何處是家有家人（7）[第1頁/共4頁]

吳生卻不等此人把話說完，他曉得此時不能有半晌遊移，更不能被對方占住話頭，遂目光如電逼視世人，慷慨激昂：“方纔老酋長問我，今我殺他，我必非命，為何還要如此。某無妨明告爾等，某不吝一死，也要殺人，便是要用行動奉告爾等，我乃唐人！”

做唐人，是因為要記著那些想要奔回大唐，卻被外族抓返來殘暴虐殺的同胞。

我乃唐人，一字一頓，擲地有聲，如同驚雷落地。再加上吳生虎目圓睜，有目眥欲裂之態，渾若虎狼，就更顯其分量。

潰卒們你看我我看你，儘顯惶然之態，便是部落兵士，此時也都臨時止住了要撲殺吳生的心機。河西雄師已經潰，現在唐軍已然兵臨肅州城下，他們這些連肅州都不得入、無家可歸的敗卒，費經心機惟要活命卻不得其法，之以是跟從老酋長至此，也不過是想要謀得一線朝氣，究竟上很多人都想回家，乃至包含一些部落兵士都是如此，此時聽得吳生此言，都齊齊望向他。

匕首艱钜穿透皮甲，刺進老酋長乾癟的胸口，彼處血肉萎縮，遠不及吳生以往殺傷的任何一名仇敵血肉充分，匕首並不鋒利，它本身不過是阿誰笨拙少女用來尋求安然感的依托，而不是真正的對敵利器，在吳生的手中它鑽進老酋長的心臟，卻卡在了胸骨當中，一手抱著老酋長的脖子，一手將匕首狠狠往裡送的時候，吳生乃至聽到了匕首與骨頭鋒利的摩擦聲，老酋長凸出的雙目瞪著他，不成置信的意味像是杯中滿溢的水，頃刻間又被仇恨與氣憤所替代，好似餓狼野鬼普通駭人。

毫不是如許的唐人。

部落兵士先是一怔，被麵前這個平素氣質平和如墨客，卻驀地暴戾如同野獸的傢夥給震住頃刻，不等他們回過神來縱身殺上，吳生大喝又起：“爾等若想找死，便上前一步嚐嚐！今我殺人，已是不吝一死，莫非爾等也全都不想活？”

他要做一個唐人，哪怕頓時就會被亂刀砍死。

做唐人，是挑選把阿誰叫作大唐的國度永久刻在內心。

無關是非，無關吵嘴，無關善惡，做一個唐人。

做唐人，哪怕淺顯得如同一隻飛蛾，臨死也要撲向大唐的萬家燈火。

不負先人。

以一個唐人的身份活著，或者死去。

唐人，這兩個字如有千鈞之重，壓得世人喘不過氣。

“生為大唐人，死為大唐鬼，吾有何懼？”這一刻的吳生，氣度豁然開暢，他安靜吐出這句話，將染血匕首從老酋長胸口拔出來，靜視對方捂著胸口，在他麵前不甘的倒下。

回鶻老酋長死死攥著吳生的臂膀，雙目逐步暗淡，眸子裡諸番情感與色采皆儘消逝，到得最後唯餘冰冷的殺意與冇法豁然的迷惑，這讓他寧死不肯鬆開吳生，咳血收回最後一問：“今爾殺我，爾必非命，為何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