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季布欒佈列傳[第1頁/共2頁]
使於齊,未還,漢召彭越,責以謀反,夷三族。已而梟彭越頭於雒陽下,詔曰:“有敢收視者,輒捕之。”布從齊還,奏事彭越頭下,祠而哭之。吏捕布以聞。上召布,罵曰:“若與彭越反邪?吾禁人勿收,若獨祠而哭之,與越反明矣。趣亨之。”方提趣湯,布顧曰:“願一言而死。”上曰:“何言?”布曰:“方上之困於彭城,敗滎陽、成皋間,項王以是不能遂西,徒以彭王居梁地,與漢合從痛苦也。當是之時,彭王一顧,與楚則漢破,與漢而楚破。且垓下之會,微彭王,項氏不亡。天下已定,彭王剖符受封,亦欲傳之萬世。今陛下一徵兵於梁,彭王病不可,而陛下疑覺得反,反形未見,以苛小案誅滅之,臣恐功臣大家自危也。今彭王已死,臣生不如死,請就亨。”於是上乃釋布罪,拜為都尉。
季布為河東守,孝文時,人有言其賢者,孝文召,欲覺得禦史大夫。複有言其勇,使酒難近。至,留邸一月,見罷。季布因進曰:“臣無功竊寵,待罪河東。陛下無端召臣,此人必有以臣欺陛下者;今臣至,無所受事,罷去,此人必有以毀臣者。夫陛下以一人之譽而召臣,一人之毀而去臣,臣恐天下有識聞之有以闚陛下也。”上沉默慚,很久曰:“河東吾股肱郡,故特召君耳。”布辭之官。
孝文時,為燕相,至將軍。布乃稱曰:“貧困不能辱身下誌,非人也;繁華不能稱心,非賢也。”於是嘗有德者厚報之,有怨者必以法滅之。吳楚反時,以軍功封俞侯,複為燕相。燕齊之間皆為欒布立社,號曰欒公社。
楚人曹丘生,辯士,數招權顧款項。事朱紫趙劃一,與竇長君善。季布聞之,寄書諫竇長君曰:“吾聞曹丘生非父老,勿與通。”及曹丘生歸,欲得書請季布。竇長君曰:“季將軍不說足下,足下無往。”固請書,遂行。令人先發書,季布果大怒,待曹丘。曹丘至,即揖季布曰:“楚人諺曰‘得黃金百,不如得季布一諾’,足下何故得此聲於梁楚間哉?且仆楚人,足下亦楚人也。仆遊揚足下之名於天下,顧不重邪?何足下距仆之深也!”季布乃大說,引入,留數月,為上客,厚送之。季布名以是益聞者,曹丘揚之也。
欒布者,梁人也。始梁王彭越為家人時,嘗與布遊。貧困,賃傭於齊,為酒人保。數歲,彭越去之钜野中為盜,而布為人所略賣,為奴於燕。為其家主報仇,燕將臧荼舉覺得都尉。臧荼後為燕王,以布為將。及臧荼反,漢擊燕,虜布。梁王彭越聞之,乃言上,請贖布覺得梁大夫。
太史公曰:以項羽之氣,而季布以勇顯於楚,身屨軍搴旗者數矣,可謂懦夫。然至被刑戮,為人奴而不死,何其下也!彼必自大其材,故受辱而不羞,欲有所用其未足也,故終為漢名將。賢者誠重其死。夫婢妾賤人感慨而他殺者,非能勇也,其計畫無複之耳。欒布哭彭越,趣湯如歸者,彼誠知所處,不自重其死。雖往古義士,何故加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