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朱昌惠故事（32）[第2頁/共3頁]

汪家大院陣勢高，人都在家裡搭架子。我看到家裡的客堂裡搭了一個高架子，是用樹棍門板在屋柱子上搭的。母親奉告我是立群孃舅和昌英姨來幫著搭的。我從八仙桌上爬到架子上，伸手就摸到屋頂了。屋梁吊頸著一袋一袋乾薯粉和乾菜，家裡的蕎麥麪啊油啊醬啊鹹菜缽、衣箱、被子都搬到架子上了。架子上還放著一個油燈、一個泥爐，一副絲網和一個竹竿綁著的大網兜。

地主們顛末土改活動，已成驚弓之鳥，率先交出地盤證。貧農們，原是冇有田的，他們感念**，也把地盤證交出去。隻要中農們期呐呐艾著，厥後看局勢所趨，也隨大流了。隻要幾個像郭癩子一樣的固執分子，死抱著地盤證不肯入社，後架不住事情組苦口婆心的勸說和四周人的白眼，被包抄在四周合作社田裡的難堪，終究也交出了地盤證入了社。邰橋合作社建立了，二桿子當上了社長。

我回到家裡，母親正在家門口孔殷地盼著我返來。一見我神情衝動地說：“你可返來了。”

54年破圩，讓我最驚駭的是一覺醒來，枕頭邊盤著幾條蛇，那真是毛骨悚然啊。最噁心的是水裡飄來浮屍，惡臭難聞。幸虧母親籌辦了艾草，她從屋梁上取下乾艾草撲滅，艾草的香驅走了惡臭。破圩淹死的人還冇有得瘟疫死的人多。破圩後，人死了，隻能停止水葬，毫無人的莊嚴可講。最討厭的是老鼠在臥鋪上橫行。最歡暢的是水裡爬來烏龜王八，飄來菱茉。菱茉菜是當時獨一能吃到的新奇蔬菜，是最期盼的菜了。54年破圩，我冇有受多少苦。靠著母親的聰明和未雨綢繆的辛苦積累，我冇有餓肚子。乾薯粉、乾菜、鹹菜、醬菜、魚蝦填飽了我的肚子。是的，“那疇昔了的，將成為親熱的懷戀”，磨難的疇昔，成了親熱的懷戀。最讓我懷戀的是母親的醬菜。她用蕎麥做的醬，醬辣椒、醬豇豆、醬萵苣、醬蘿蔔，是那麼的精美鮮美帶著甜絲絲的味道。那是母親手製的醬菜特有的味道。

天亮了，我看到架子下泛動著的水，離架子隻要一尺遠，彷彿不甘心似的，想要爬到架子上來。我坐在架子上伸手就夠著水了。水上漂著各種東西，樹枝啊稻草啊鞋啊木板啊……架子上還蹲著幾隻老鼠。我揮手去趕老鼠，不料破了圩的老鼠猖獗了，竟像我撲來。母親迅疾拿起網兜護著我，用杆子敲打老鼠的頭，才把這些猖獗的老鼠趕下水去。

母親讓我在家看書。她在菜地上忙乎，每天從菜地裡拎回一竹籃蔬菜——辣椒、豇豆、黃花菜。辣椒切碎醃起來，豇豆醬起來，黃花菜曬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