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菊姬[第1頁/共3頁]
秋娘仍不該聲,乾脆閉上了眼。
他帶她至書案前,用筆墨法帖消解了此前的風花雪月。
那一年,她才十五歲。
這悄悄巧巧的一句話卻引得秋娘雙睫微顫,她展開了眼,看向程淵的目光包含沉悵惘與一絲難言的痛苦。少頃,她舉目投向樓外池心,任那一泊被晚風吹皺的秋水,將她旋入一場舊夢。
注:“憎我也無妨”一句,出自《萬葉集》。
養母一愣,舉棒的手頓時軟了下來。
她目光自花箋上幾次撫過,和順地摩挲,一時候幽思恍忽,心下暖洋洋地,落空了抵擋的力量。當程淵再次請她前去福寧殿時,她不再回絕。
有男舞者上前挽住她飛旋的披帛,她垂垂停止了舞步。
她不曉得本身父母是誰,自曉事以來就餬口在仙韶院裡,被多名樂伎舞伎收養過。因為生在遍開菊花的春季,有人給她取了個“菊安”的奶名。養母換得太勤,她不清楚該跟誰姓,也回絕跟此中哪位姓,因而統統人都隻喚她名而不加姓。
程淵無法,低歎一聲,似自嘲般吟道:“憎我也無妨,就連屋前花橘,亦不來撫玩?”
不去就不去,歸正他會來找我的。菊安抬頭迎著初春煦暖的陽光,慵懶地垂下被鍍上一層融融金色的睫毛。
如此三番,菊安始終不肯應官家宣召,程淵非常擔憂她激憤官家,挖空心機尋委宛遁辭代她解釋,而官家倒不覺得意,對程淵說:“菊姬自與彆人分歧,哪怕冰臉朝天,亦惹人憐,又何需求她日日隨眾呈歡顏。”
他剛一回身,菊安即隨之而起,自後摟住了他的腰,將一側臉頰依托在他背上,微小的聲音近乎哭泣:“留下我,在你身邊。”
內裡終究有了迴應:“出去。”
終究有一天,當養母又朝她揚起棍棒時,她舉手將那木棒壓下,對養母橫眉道:“傳聞尹部頭病了,明日不能在官家麵前跳梁州舞,仙韶使正焦急呢。現在全部仙韶院除了尹部頭還會跳梁州舞的隻要我,你若打傷了我,隻怕仙韶使和官家那邊不好交代。”
言罷,他舉目向簾外,但覺庭中花開如錦,氣象暄妍,遂一笑,命程淵取來筆墨,在一方碧雲春樹箋上寫下寥寥幾字,細細疊好,並附上一枝櫻花,命程淵送與菊姬。
他一怔,旋即尋回那一縷含笑,叮嚀擺佈:“賜菊姬金縷衣一襲,東珠一斛,螺子黛六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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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秋娘提出了一個要求,“彆鎖閣門,讓我每日在園子裡逛逛,一日三餐,也讓我本身做。”
官家和顏悅色地問她名字,她說本身名為“菊安”,“姓甚麼?”他又問。
“來,來,將她挽住。”她聞聲禦座上的官家輕笑道。
程淵溫言道:“若我不在此地,夫人下樓遊園,園中仆從粗鄙,未免服侍不周,易肇事端。不如待異日氣淑風和,我親身請夫人下樓,陪夫人賞花。再則,夫人令媛之軀,本應居於瓊樓玉宇,現在身處這小園,已然委曲了夫人,我又怎敢以庖廚之事滋擾夫人,令夫人這本應調笙撥絃的玉指去感染陽春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