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破繭[第1頁/共4頁]

雲卿渾渾噩噩，幾度感覺本身彷彿復甦，但眼皮子似有千鈞之重，如何掙紮都抬不動，倒是耳朵偶爾非常活絡，聽獲得芣苢幾人擔憂的哭聲。窗外是不儘的落雨，偶然聲音清越若揚琴，偶然聲音激昂如戰鼓，更多的時候聲音平平連綿不儘，像一首琴絃潮濕的二胡曲，揪著心尖兒來回拉扯，單在一旁聽著就耗極力量。

“讓杜衡去查一查那艘船是如何翻的，船長是誰，現下如何了。”

蒹葭終究如釋重負地笑說：“蜜斯，蒹葭鄙人，願陪您走到起點。”

……

本來是他？慕垂涼……四族之子？

雲卿心底像團了一盆火，她一邊感覺冷，想要靠近，但略微往前一點便又燒到，她心焦又氣悶，一身盜汗，感覺本身受了極大的委曲，又感覺外頭的雨聲真是煩，如何會那麼煩，阿誰說話的人也煩，真是煩透了。

“你瞧瞧你現在這個死模樣，真是叫人大開眼界！為個男人要死要活，當年夏晚晴都冇你這麼掉份兒！”

當時雲卿七歲，已經曉得靠近滅亡的滋味。她的姑姑餓暈在她身邊，她枕著姑姑的手臂，看到爺爺每一個行動都無聲且遲緩，不曉得多少個驚雷炸響、多少次閃電將破廟照得如同白天後，雲卿偏頭，瞥見身邊躺著一個端倪都雅的少年，錦衣華服，大族少爺，胸口一把匕首深深冇入胸膛，但他眉頭一絲不皺，反而嘴角似笑非笑，的確如同諷刺。

雲雋生最後餵了雲卿一點雨水，祖孫倆冷靜對視，相互都冇有說話的力量。那一夜，雲家老爺子死在大乘地藏佛破敗的金身前，一手牽著孫女的手，另一邊的臂彎裡，慕家少爺近乎奇異地轉危為安。

她心底有一團海棠色的媚紅，像傳說中九重天上長明不滅的煙霞，即便冇法坐擁在懷，也能帶來耐久彌新的暖和。定睛瞧了，倒是她的晚晴大姑姑，那樣端莊柔婉的女子，盈盈一笑便是傾城。

竟然是他。

可那聲音不斷下，言語之間暴虐未減：“不複仇呢你不甘心，複仇呢你又不放心，你莫非還想分身不成？若得分身，夏晚晴也不會死的那麼慘，你看看你這副模樣，那裡值得夏晚晴為保你交出了性命！”

她素不喜海棠妖嬈，隻感覺那樣的溫軟甜美過分夢幻，帶著不敢窮究的含混。但她姑姑很喜好，不是嵐園裡臥病多年的小姑姑，而是十幾年前這偌大的物華城裡，死無葬身之地的晚晴大姑姑。

雲卿抿了口茶等著蒹葭往下說。

雲雋生懂一些粗淺的醫術，他幫慕少爺拔了刀子，止住他身上血流不止，然後大略包紮了傷口，最後餵了他幾口水，隻這幾件事已經破鈔掉他最後的力量。

“你大姑姑是夏家嫡長女啊，她有任務在。”

四族人第二天一早找來時，雲雋生的屍首早已冇了溫度。兩個小女人都已經餓暈，慕家少爺倒是醒了，過分溫馨地打量著四周。四族人急倉促帶慕少爺走，完整忘了雲家人。倒是已經反出裴家的裴二爺剛巧路過，買了一口薄棺將雲老爺子葬了，把雲家兩個小女人帶在身邊，比及被犒賞了嵐園，便又隨之帶進了嵐園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