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必有近憂[第2頁/共4頁]

聽了複漢大業四個字以後，郭嵩燾漸漸溫馨了下來，文雅的一拉長袍下襬，緩緩坐下身，麵龐規複了常日的安閒，“季高兄本來有如此弘遠的抱負，鄙人燕雀不知鴻鵠之誌，倒是失敬了。”

“大朝晨的發甚麼神經。”洪韻兒走到他身邊低聲嘟囔道。

郭嵩燾沉默半晌道：“長毛就能興複漢家儒學？規複漢家衣冠了麼？他們但是信奉洋教的啊。”

郭嵩燾怔怔的看著左宗棠半晌才道：“本來季高兄你是以身飼虎，抱著我不入天國誰入天國的設法投效長毛的啊。”

左宗棠又緩緩續道：“入朝為官，哈哈，滿清就是以功名利祿讓我們這些讀書人垂垂淡忘了儒家遺風。”說到這裡左宗棠目光炯炯的盯著郭嵩燾道：“伯琛兄，你曉得我們漢家衣冠本來是甚麼樣的麼？”

洪韻兒嗯了一聲，自顧自的道：“有人冇膽看砍頭！”

蕭雲貴一愣道：“砍誰？”

兩人沉默了半晌，左宗棠起家道：“伯琛兄想來不是我一起之人，鄙人本日來見伯琛，乃是顧念昔日交誼，我這便告彆了，我會替伯琛向西王說項，放了伯琛兄。將來你我或許會在疆場上相見，當時候各為其主，我是不會留手的。”

蕭雲貴大怒，轉頭向眾親衛牌刀手喝道：“我們去西市口看斬清妖！”眾牌刀手轟然領命，牽過馬匹來。

蕭雲貴方形腦袋搖個不斷：“不去，砍死人頭有甚麼都雅的。”

郭嵩燾輕歎道：“想不到長毛西王佳耦倆有如此見地，莫非季高就是因為二人有此見地而投效的？須知他二人彷彿不是長毛之主啊。”

左宗棠苦笑道：“本日我看到了朝廷的文告，賽尚阿、羅饒典和長沙一乾官吏儘皆逮入都城問罪，敗於賊手不想著如何勵精圖治，隻曉得酷刑峻法，鹹豐天子看來也非明君。西王固然現在權勢尚小，但幸虧船小好調頭，左某也成心替他披荊斬棘，成績一番大業，纔不枉一身所學啊。”

左宗棠又道：“另有他夫人西王妃，也是為奇女子，一介女流不但技藝高強，更可貴的是還學富五車。”當下左宗棠將洪韻兒論儒之語說了。

洪韻兒淡淡的說道：“如何說都算是死在你手上的第一個汗青名流，你不去看看？”

郭嵩燾話雖恭維，但語氣中舒無敬意，反而儘是諷刺之意，左宗棠卻不覺得意，微微一笑道：“伯琛兄覺得我說的複漢大業這四個字不對麼？”

郭嵩燾呆愣了半晌才緩緩苦笑道：“書上看到過。”

左宗棠搖點頭道：“我說的複漢大業可不是伯琛兄所說那樣。伯琛兄，你剛纔所說有失公允了，漢人安居樂業？驕傲清入關以來，曆代清帝治下，哪一朝冇有我們漢人起兵造反的？近的就說嘉慶川楚白蓮教起兵之事、天理教起兵之事，道光朝起兵造反的也多如牛毛，前些年我們湘中就有雷再浩、李沅發等人起事。真如果百姓能安居樂業，怎會有這麼多的人起來造反？！漢家儒學這就更好笑了，自從滿清入關以來，大興蚊子獄，監禁我儒家思惟，自清以來，讀書人隻重視考據，罷了經少有推陳出新了，已然冇有了明朝時的變複更新，通變救弊，經世致用，這些儒家遺風。滿清以官家一家之言統禦儒林，伯琛兄，你倒說說這還是我漢家儒學的民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