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壹』滂沱雨[第3頁/共4頁]

“嘩啦——”又一聲電閃雷鳴，模糊聞聲似有甚麼傾圮的聲響。劉廣慶後背不自禁涼颼颼的，咧嘴對王根生道：“幸虧有你給我做伴。”

見掌勺寺人又從大灶上舀了一缽稀粥，配了兩碟鹹菜撈了幾根青菜，這便疇昔提起來往外走。

吊尖兒嗓子裡帶著湊趣與愁煩，像從鼻腔裡困難吭出。

個不長進的，他抽抽鼻子，氣得抬腿便踹去一腳：“還笑，我看誰他媽再敢咧嘴！才睡個午覺的工夫，好嚜，又把粥給煮糊了，煮糊還不誠懇，給摻水出來！當萬歲爺的舌頭和你們一樣糙？那是有一點點不對味就能摁筷子。你們是有幾顆腦袋，讓咱家跟著擔驚享福！”

那禿頂斜了他一眼，應道：“這稱呼可不是你能叫的，他是吳掌事獨一認下的乾兒子。他徒弟是服侍過三朝天子的陸寺人，不過被害死了，這事兒不成說。你甭看他年青，宮裡頭哪宮哪殿的主子如何布膳，都歸他一個眼神安插。前些個隨天子出宮賞園子了，今兒才返來，你冇見過也普通。”

王根生臉上現出懊喪：“我可不喜好禦膳房裡的差事，我想給主子們剃頭，我祖上三代都是剃頭匠，還會給人摸頭骨看相。誒，我瞅瞅你麵相，你叫劉廣慶，名字起得好，頭也生得正，將來怕是有福分了，我們交個朋友吧。”

這年是天欽一十四年，吳全有已經四十六七了，穿一身紫黑的寺人袍，身板仍然是聳瘦的，隻是鬢間添了些光陰的陳跡。傳聞暮年但是個動手狠厲的角色，宮裡頭除了戚世忠的賬誰都不買，厥後暖和了幾年，天欽十年一場大火把禦膳房一名小寺人燒死，這以後就又複了一副生人勿近的黑臉做派，膳房當差的冇幾個不懼著他。

他一邊罵一邊用笤子戳著人臉，把幾個小寺人麵龐都戳得變了形狀。唾沫星子濺到劉廣慶的耳垂子上，黏膩，劉廣慶耷著腦袋也不敢抬手去擦，隻是高舉著磚頭一動也不敢動。他倒是冇偷懶也冇放屁，隻貪吃了李柱子的一片花生糕兒。

宮裡的膳房，分外禦膳房和內禦膳房，外禦膳房擔著全部皇城的炊事。打雜、布膳、司膳、送膳的滿是寺人，但個彆大廚子是從宮外頭聘出去的，三餐乾好了活，戌時宮門上鑰前打東華門外一出，在路北的屋子裡和禁衛軍隔壁而居，天亮了又出去。不像內禦膳房，根基由尚食局的宮女擔著，常日給娘娘、主子們燉個邃密藥膳甚麼的，外禦膳房儘管飽肚子。

燈籠在雨中打出黃蒙的光暈，忽而一道閃電照宮牆劈下來，慘白又刺目，像一個錯目就能瞥見人影兒似的。他們說東筒子絕頂繞疇昔的西長房外空位，向來都是寺人仗斃受刑的處所，夜裡頭從南往北穿，倘若劈麵的風俄然滲人，那必是寺人的陰魂從你的身材裡透疇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