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弈城（中）[第2頁/共3頁]

陸綽後代緣不太好，兩個兒子一嫡一庶，兩個女人，庶子不能上陸家家譜，故而陸長寧行三。

陸長英聲音雖明朗，卻仍能聞怠倦之意。

全都得怨怪符家！

“哥哥！你討厭！快把烈雲牽得遠一些！”

長英朗聲笑開，一道扯開馬韁，一道伸手將車廂的幔帳掩實貼，再輕聲丁寧一遍，“官道鬨得凶，父親不會摻雜進這場渾水裡。今兒個隻能走林間棧道。如果夜黑之前到不了弈城，我們怕是要在城外頭歇腳了。午晌去同夫人問過安後，便抓緊返來歇一歇。”

長亭眼神移向青螺簾帳，女眷的簾帳都夾了棉，特地又染了深色，就怕風一揚起矜貴世家女的麵龐不經意間被寒微的旁人瞅了去——這讓她甚麼也看不見，卻仍舊長長地歎了口氣，“你說動亂甚麼時候才氣過啊？”

端方乾脆減半從簡，從遲早依例問安，縮成午晌的時候“做做模樣便好”——這幾個字兒從一貫說話滴水不漏的陸綽口中出來，長亭當時驚了一驚，隨即便心領神會地笑開了。

長英點頭，馬兒約是候得不耐煩了，撥出口白氣兒，馬蹄踢踢踏踏地靠著車廂向前走了兩步，恰好把濕漉漉的鼻子湊攏到留出一條細縫的幔帳邊。

官道已無精兵扼守，大不了博出一條命去搶道。

“長姐——”

四周皆為茂林，馬車碾過的深印還藏在狹小的泥土裡，家將軍人們背身向外，刀斜插於腰帶上，長亭帶著帷帽瞧不清楚，隻能目不斜視地向前行。符氏的馬車離得不算遠，就在長亭前頭，長亭到的時候，陸長寧也到了，靠在主子身上，就坐候在馬車外廂。

第三章弈城（中）

再狼狽，世家禮節總要有。

欠都雅的人與物，她是不會想瞧的。

長亭直直盯著更漏，已過午晌，馬車向後一晃，終究停了下來。

陸家車隊極長且寬，即使謹慎，也不經意占了百姓的道兒，隨即便有男人大聲叫喚起來，聲音高亢到一半，卻似折翼普通，驀地變得悄無聲氣。

也有她辯白不出的聲音，像是牛“哞哞”的叫聲，又像是羊“咩咩”地在叫喊。二者她都冇聽過也拿不準，想翻開幔帳瞅一瞅，手伸到一半兒卻被百雀擋住，百雀蹙著眉點頭，輕聲道，“您不會想瞧的，都是卑賤的百姓。京都豪強更加猖獗，南邊活不下去了，隻好拖家帶口地鬨著過城...實在這些並欠都雅。”

長英笑起來，佝身俯馬背，利落伸手接過，隨即揚鞭向前追去。

小手白嫩嫩的從車窗伸出來，攥著一小包絳紫真絲秀雲紋白竹的小承擔，孤零零地墜著，瞧起來很敬愛。

許是瞧見了馬車橫梁上的“陸”字兒吧。

陸長英與陸綽庶次子陸長茂皆不準入馬車享清福，日日騎馬隨行陸綽擺佈，都是養尊處優的世家子，平日那裡受過這些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