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紙皮人(一)[第2頁/共4頁]
這聲音啞了些,跟方纔那句又略有分歧。
他幾近抬手就想扔了這不潔淨的東西,但是繩快離手了,又被他單指勾了返來。他就這麼帶著一臉不濃不淡的嫌惡,拎著個破布荷包,悄無聲氣地走到了江家醫堂門前。
更夫襯著白皮燈籠的光,盯著這墨客的臉看了半晌,叼在嘴裡的最後一口包子都凍涼了,也冇顧得上咽。
堂倌避開他的目光,戰戰兢兢地拎起食盒遞給他:“都、都備好了,用的是瓷罐,冇擱酥梨八角小茴香,剛出鍋,還熱燙著。”
和尚無甚神采地掃了眼本身腰間暴露的銅錢,冇說是,也冇說不是。
更夫還冇說完,就見堂倌氣若遊絲要往攤子底下滑:“來了來了,他他他果然又來了……”
“備上了,在這呢。”堂倌一臉愁苦地拍了拍籠屜旁擱著的食盒。
第一天,他杵在堂倌麵前報完三道菜名,就再也冇吭過氣。是真的冇氣。寒夏季裡,凡是呼氣張嘴便是一攏白霧,唯獨他臉前清清透透,一絲霧都冇有。到了第二天,他的要求便多了——陶罐燒雞不讓用陶罐盛,不準放八角、小茴香,酥梨牛尾狸不要擱酥梨……
正如堂倌所猜想的,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墨客公然還冇進門,正一步一挪地拎著食盒在巷子裡走著。
“總也比走不了路的快。”這是嘶啞的阿誰。
這一撞,又把堂倌的膽量撞回了肚裡。他豁出去似的再度開口:“我看大師腰間掛著五帝錢,但是曉得些驅邪化煞之術?”
撒腿逃回九味居的堂倌扶著牆喘了老半氣候,才連說帶比劃地給替他看攤的更夫描述了一遍方纔所見,他說完又咂摸半晌,“嘶——”地一聲道:“我俄然感覺那大師有些麵善。”
和尚皺眉垂眼,掃了眼手裡的荷包。
堂倌冷靜打了個寒驚,乾巴巴道:“親孃祖宗,求他彆來。”
“……”堂倌喘勻了氣直起腰,餘光偶然間掃過他扶著的那塊青牆,目光快速便定住了。
和尚行動不緊不慢,卻很快到了近處,眼看著就要從攤前走過,堂倌從速叫住了他:“大師留步!”
更夫打了個寒驚,回過神來。
“我這每天夜裡躥的人抖甚麼?”更夫抬高了嗓子道:“再說了,本年不承平,見著甚麼妖魔事都不希奇。六月裡廣東那片有人見著真龍的事傳聞了麼?就臥在海邊上,傳聞筋骨不知被誰給抽了!抽龍筋啊!你說這是甚麼兆頭?前倆月還傳言國師差點兒歿了——”
五更的梆子剛敲過,天還麻黑,杏塘街上已經依罕見了人聲。九味居的堂倌搬著幾大屜剛蒸好的包子,在樓前支好了早點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