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地人頭(1)[第1頁/共5頁]
厚樸還在顫抖。他的腳前麵,桌子底下,是個龐大的玻璃缸。我們人體解剖課快結束的時候,分派給我們的屍身已經被解剖得七零八落了。最後一個步調是把顱骨翻開,將大腦取出來,留到我們放學期上神經解剖課時利用。統統取下來的人頭都存在厚樸腳前麵的大玻璃缸裡,浸滿了福爾馬林液。玻璃缸利用好多年了,必然泡過成百上千小我頭,長年冇人洗濯,從內裡看上去,黃綠、慘白而肮臟。我看著厚樸難受,正想要不要問他哪道題不會,乾脆將我的答案奉告他,免得他一向顫抖。但是又想,我也不肯定本身的答案必然精確,如果厚樸聽了我的,把他本來精確的答案改錯了,他得唸叨一年。俄然一聲巨響,本來厚樸在顫抖的過程中俄然一個膝跳反射,一腳踢在裝人頭的玻璃缸上。厚樸穿的是雙厚重的大頭鞋,利用多年已經老化的玻璃缸當即裂成五瓣,內裡的人頭被福爾馬林液泡久了,彈性很好,像小皮球一樣,連蹦帶跳,散了一地。福爾馬林液流了一屋子,那種特有的氣味立即讓屋子裡的人,鼻涕眼淚齊流。
我回到宿舍,桌子上還堆著王大嗑的瓜子皮,瓜子皮裡埋著厚樸借解剖室的五色頭骨。這些天,王大還在跟我們口來口去,但是一轉眼,王大就會回到美國,在佛羅裡達某個不著名的大學當個校醫,用他飽含天機的傳奇的手抱著他們班花或某個洋女人。王大開著大吉普車,他的大狗站在吉普車後座,探出腦袋、耷拉著舌頭看窗外的風景。一樣一轉眼,厚樸就成了大傳授,每天上手術,出門診,和其他傳授爭風妒忌,搶科研基金、出國名額,沾藥廠好處,摸女醫藥代表的屁股。一樣一轉眼,幾十年疇昔,有一天在路上遇見我的初戀,她的頭髮白了,奶子垮了,屁股塌了,我說找個處所喝個東西吧,她能夠已經記不得我是獨一曉得她身上獨一一塊癢癢肉存在那邊的人,我們之間能夠真的甚麼也冇有產生過。
什物測驗結束,我們被帶進彆的一間屋子考筆試。我們發明筆試題目挺刁鑽,白先生開端胡說八道。厚樸坐在我中間,明顯是有想不出來的題目,我聞聲他的大腦袋吱吱作響,彷彿持續翻開好幾個大型利用法度後的計算機硬盤。杜仲講,厚樸思慮的時候,常常閃現大便枯燥時的身形和神情。簡樸地說,就是伸直了身子,皺了眉頭,一副方纔死了孃舅的模樣。他一隻手撫摩著臉上某個正處於生耐久的大包,推斷著擠包的角度、力度和機會,另一隻手死勁兒攥著筆,彷彿能擠出甚麼答案。
測驗按常例在解剖室裡停止,鼻腔裡是福爾馬林的氣味。測驗分什物和筆試兩部分。筆試和其他測驗冇有辨彆。什物測驗,每人發了一張紙,用夾子夾在硬墊板上。一共十道題,考的都是人體佈局。學號靠前的十小我拿了夾子,先進考場,像是端了托盤到餐廳吃自助餐。考場裡十道題的什物半圓形排開,我們按逆時針方向從第一題答到第十題,每人在每道題的什物前隻能逗留十秒,然後向下一道題轉移,不能轉頭看,更不準交頭接耳。十道什物題,白先生冇搗蛋,題目中規中矩。考了幾塊首要的肌肉,肌肉被剝離得很開,起止點以及和四周的乾係一清二楚;肌腱用線繩拴了,線繩上有紙簽標明題號。考了幾個首要器官的首要構成部分,冇有觸及生殖體係等下三路。考了股骨頭,一塊耳骨以及囟門。那是一個小孩的頭骨,囟門還冇有癒合,軟軟的,用粉筆圈了,中間注了題號。大師根基上都在五秒以內答完每一道題,然後相互看看,挺對勁的模樣。厚樸彷彿總感覺題目內裡有圈套,越是看上去輕易的題目,越能夠埋冇殺機。厚樸用力兒拽拴著肌肉的線繩,想看看高低擺佈前前後後藏著甚麼。白先生說:“厚樸你停止,線繩的位置變了,前麵的人就冇法答題了,冇甚麼都雅的了,再揪,整塊肉都快被你揪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