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攻城[第1頁/共4頁]

但是君王柔腸，天然會豢養出功臣，功高則蓋主，這點便是他的失策了。

裴啟旬側耳聆聽著天子的答覆，他的腔調仍然很有嚴肅，一如當年他即位，向天下喊出的一聲眾卿平身。但是用將士的鮮血染紅的江山，由為這江山交戰的人來坐更合適，不是嗎？

“三弟是自傲，他抓住了本王的死穴。”他的目光落在那本陳腐的奏摺之上，嘴角微牽，“但是五年多了，莫非他與昭祉之間便毫無交誼麼？隻怕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雪積的很厚，每走一步都有聲響。他麵無神采，如同常日般步入殿中。隻見龍椅之上，纏綿病榻數日的裴啟紹正目色灼灼地盯著他，清俊的麵龐看起來蕉萃了很多。

裴啟紹此時方知，所謂輔政良臣，皆是虛妄，所謂精忠報國，儘為妄作！七年了，他覺得他已經將榮王的心氣磨得一乾二淨，老誠懇實地做他的亂世賢王。可他如何忘了，先帝大行之日，便是兄弟廝殺之時。他如何能忘！

北國雪風驟，將軍披甲行。朔風囊括京畿，榮王府的書房以內倒是一室溫熱。

他想起本日寅時三刻，天氣尚黑之時，傳來三千驃騎營儘數敗北的動靜。他立於龍榻之上，眸子盯著暖閣以外，指尖將龍榻的木板刻出三道殷紅的赤色。

提及血，讓他想起乾元殿的地磚，模糊便是那般色彩，數百年穩定。隻是那上頭站著的人，倒是日日在變。或忠或奸，或臣或子。八年前他為子，七年前則為臣。然君可知，功高者，必欺主？

裴啟紹將兵符交於身邊親信寺人安福海手中，讓他自神武門而出，快馬加鞭，調兵來救。

七年，他大略等了七年。他用七年的啞忍，換得本日的萬軍齊發。

短短兩字，化為軍令。前軍為鋒，鐵木開道，但見數丈合抱之木在兵士的鞭策下撞向朱漆宮門，如同天雷震四方，轟動天下。

裴啟旬微微一笑，如同溫暖的兄長，體貼起弟弟的病情，冇有人再比他體貼不過了：“三弟，你的病可好些了？”

她公然被轉移了重視力，依言翻開那本奏章，磕磕巴巴地唸叨：“奏為恭報通州調防，仰祈聖鑒事。竊臣恭承簡命，統領通州大營，自元年仲春二十四日接印，代理軍務，衛戍金甌，已一年不足。值此一年以內，臣不敢倦怠，夙興夜寐，誠惶誠恐。假天時運，容臣無所錯誤，故而具折，陳述任上。”

裴啟旬複又登車，馬車還是安穩行進，馳騁在宮禁正道之上。待至光彩殿下，裴啟旬方下車，登階而上。

城澄獵奇地說：“奏摺這類東西，硃批後不是都會收回存檔的麼，如何會在你這裡？”

廝殺，都在廝殺，無休無止的廝殺。裴啟紹一向看著殿外的天空，明顯是淩晨，卻如同無儘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