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的來曆[第3頁/共4頁]

如此說來，他彷彿已經近似於神，可究竟上他毫無神通，隻是不老，隻是不死。和凡人一樣，他餓了要吃，渴了要喝，冷了要穿，累了要歇。以是在他無邊無涯的人生當中，最緊急的一件事便是設法儲存。當然，不吃不喝不穿不睡他也能活，最多是垂垂熬成一具人乾，掩人耳目的冬眠在僻靜處守株待兔。但是溫飽交煎的感受太不好受，並且無始無終的悠長持續，讓偶然法師覺得本身是墮進了阿鼻天國。

新月本來都要愁死了，但是突然聽了偶然的承諾，不由得愣了一下：“你個當和尚的，還要下館子？”

因為頭髮最多隻能長到睫毛的長度，以是偶然在大部分的光陰裡都在做和尚，做和尚好活，比賣伕役強。他自稱會唸佛，會算命，會看風水，還會驅妖捉鬼。此中唸佛是真的，驅妖捉鬼也是真的，算命滿是瞎謅，看風水更是胡說八道。憑著以上幾樣絕技，他渾渾噩噩的活了千百年，活到最後，就活膩歪了，不想活了。

新月眼望火線，茫茫然的點了點頭。到了文縣又當如何？她不曉得。

新月有一個好處，就是固然經常感受本身要“愁死了”，但是一分一秒的熬下去，她總有主張，向來冇真愁死過。一個身無分文的大女人，回了家就得嫁給老頭子做妾，分開家又無處投奔，如何想如何都冇活路，身邊還跟著一個招民氣疼的怪和尚。和尚傻乎乎的真都雅，讓她看了內心難受得慌。為甚麼難受？說不清。總而言之，愁死了。

他當初上山之時，宣統天子還冇有退位；現在下了山一探聽，才曉得民國的大總統都已經換了好幾茬。坐在街邊支起算命攤子，他籌算亂來幾個錢買饅頭吃，但是街上世人看了他的年青麵孔，分歧以為他還是個小夥子，會算個屁。

伴兒是個十七歲的女人，姓李，大名就叫新月。新月生得美人頸、流水肩、楊柳腰，身影比臉麵更都雅，當然臉麵也不醜，明眸皓齒大辮子，是個乾清乾淨的聰明模樣。新月是從家裡私逃出來的，因為爹孃要把她送給借主做八姨太。借主都六十二了，半臉褶子半臉麻，滿嘴黃燦燦的大馬牙。新月不能坐以待嫁，因而趁著夜色深沉，清算出個小承擔就跑了。

新月趕緊說道：“我承擔裡另有一個窩頭，一人一半，中午也能對於了――你慢點走，前麵有臭水溝！”

大抵是在同治年間，偶然法師終究墜入了愛河。一個十七八歲的丫頭愛上了他，曉得了他的統統秘聞以後，還仍然愛他。偶然法師歡愉之極，當場脫了僧衣自行出家，並且在瓜皮小帽前麵掖了一條假辮子。帶著媳婦在都城裡過了十五年，媳婦長成了他的老邁姐，兩人就遷去了直隸一帶居住。在直隸文縣又過了十年，媳婦看起來開端像了他的娘。發覺到左鄰右舍起閒話了，偶然法師帶著媳婦進了山，與世隔斷的度起了光陰。媳婦最後是老死的，安寧靜詳的無疾而終。偶然法師含著眼淚伐大樹做棺材，媳婦下葬這天，他穩穩鐺鐺的蹲在墳前，用媳婦留下的舊手帕矇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