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怨憤[第1頁/共4頁]

半夏走在一旁，內心擔憂著，又不敢問，糾糾結結彷彿比轎中人更加難過。

“我自第一日見你，便曉得你是個為奴為婢，身份寒微，無依無靠的內侍臣。十年，你的十年，何嘗不是我的十年。他們說的對，你陸焉就是個冇心冇肺，無情無義的石頭人，文修哥哥臨走前同我說，把穩成了下一個喻婉容。眼下看來，倒也離她不遠。要如何弄死我，提督大人可想清楚了，我此人嬌氣得很，要死也是受不得苦的。不過，反正我是大人用完了的抹布，穿過的舊鞋，還管我好不好受呢？如何？看我做甚麼？握拳做甚麼？不等個月黑風高夜，雁翅刀還冇出鞘，當即在司禮監本部衙門就要脫手不成？”

她一麵哭，一麵挑開簾子出去，扼守在外間與春山嘀嘀咕咕說人家常的半夏嚇得愣在當下，直到讓春山推上兩把，才結結巴巴跟上去，扶著景辭問：“郡…………郡主…………您這是如何了？”

光在背後，她在近前，逆著光。

“十年，統統皆為夢幻泡影，皆是陸焉一廂甘心，郡主眼中，微臣不過是個討喜的玩意兒，聽話的主子，畢竟是配不上，襯不起。又何必談甚麼平生一世、正大光亮？微臣生來卑賤，配不上郡主萬金之軀。再來又是個冇根的宦官，讀書人眼裡的奸佞弄臣，實不配與郡主比肩。你我之事，若無諱飾，凡是傳出一兩句閒言碎語，郡主都必萬劫不複，何必來哉？”一句話，三個不配，他恨她，恨得心上滴血，卻又愛得無藥可醫。

他沉默，曲指，有節拍地敲擊桌麵，低目看著昏暗淡暗角落裡一隻踏腳的圓凳，緩緩說：“郡主多心。”

他忍著，她猖獗。但畢竟受傷的是誰，又能有哪一名彼蒼大老爺能斷得清楚明白。

是孤傲，又是痛苦，是生離死彆的疼，是近在麵前卻冇法具有的癢，懸心吊膽，日夜折磨。

十六七，露水兒一樣晶瑩剔透的女兒家，頭一回嚐到情字寄意，肉痛心傷，彷彿天就如塌了半邊。

如同扔個石頭進洞，等了老半天還冇個聲響。直到春山縮了縮腦袋，籌算去門外喝西北風飽肚子，才聞聲陸焉將手搭上桌案，收回輕微響動。淡而又淡地罵他一句，“就曉得吃。”

論心智，論算計，她那裡是陸焉敵手。

偏景辭最恨他無言相對，她紅著眼睛說完一筐子話，他木著一張臉，一個字都不肯留給她。她恨得咬牙，抓起桌上一方雙龍抱珠澄泥硯抬手便往他身上扔，偏又捨不得下重手，軟綿綿力道甩疇昔，隻濺開他一身墨罷了。再罵一句“混賬王八蛋”，到頭來最冇用是本身，剛罵完便再也忍不住，哭泣著哭出聲來。

景辭嗤笑，清楚不覺得然，“提督大人眼下卻要抽身？還是要逼我跪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