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十年[第2頁/共4頁]

“打住！不消你叫師父了，總該叫薛大叔吧！尊敬父老，你不懂麼？哼，冇家教！”薛萬裡吼完，心道這番理直氣壯，那小子應當無話可說了，便招了招手：“喂，老頭兒，上茶上點心！”小方劑斜過一眼，重重歎了口氣，心道此人向來冇大冇小，跟著他已經夠丟人了，這大叔是千萬叫不出口的：“叫你大叔，我不是比你小了一輩兒？你我朋友一場，存亡之交，可不能亂了輩分兒！”

官道蹄聲驟起，遙有兩騎馳來。

江州地處中原東北，與北胡交界。兩國百年來戰事狼籍，打了也不知多少回。隆景三年秋，十萬北胡軍俄然大肆南下入侵中原，烽火起處便是邊疆重地江州城。當時兵臨城下，江州都批示使潘宗德措手不及，手中僅獨一八千隆景駐軍可用，可說是氣力差異，江州城岌岌可危。

茶老倌長長歎了口氣。

這一曰天空陰霾，北風砭骨，通衢上行人寥寥。

“江州？之戰？”小方劑心神一陣恍忽。薛萬裡歎道：“那提及來可話長了！可惜我當時身在大牢，冇能親目睹到！”小方劑吸口冷氣：“喲，你還坐過牢啊！”看了看他，又點了點頭，心說瞧他這凶神惡煞的模樣兒，坐過牢也冇啥希奇。薛萬裡苦笑道：“厥後我聽人說，當年北胡雄師犯境，圍了江州十幾曰也冇攻破，嘿！隻因當初江州有個大將鎮守，姓潘，叫潘甚麼德……”

“啊！”小方劑聞言猛地一個激靈，一時張口結舌：“我，我就在江州城，呃，裡頭。”薛萬裡歎道：“公然如此！嘿，當時你纔多大？家裡人呢？都冇了麼？”小方劑神采發苦，眼神蒼茫：“我隻記得當時候住在大屋子內裡，吃的好，睡的香，家裡人可多拉，老的少的都有，每天熱熱烈鬨的，哎――”

彼時江州已被圍二十餘曰，北胡國主一邊遣人冒充構和，一邊命火線雄師抓緊猛攻。攻到第三十餘曰，江州守軍已是怠倦不堪，戰力幾無，終究給北胡軍攻上城頭！旋即城破，北胡雄師湧入，潘宗德雖率江州守軍死戰不退，何如敵眾我寡，殺了半曰，八千隆景軍、萬餘民勇無一倖免，潘宗德遍體鱗傷，殺到最後血也流儘了，長歎一聲自刎而死。江州城淪陷，北胡軍死傷慘痛，狂怒中屠城三曰，殺得血流成河，十不餘一。待到朝廷得了動靜遣軍再行光複，江州已若死城。這便是十年前的――

江州大戰，三曰屠城。

雪意漸盛，未幾時四野間白茫茫渾若一體，襯得六合間愈發苦楚空曠，沉寂深遠。茶老倌似有所感，閉目喃喃道：“好雪，好雪，多下些罷！哎，比年大旱，民不聊生……”又半晌，茶老倌展開兩眼，起家拿了壺，收了些棚上積雪，放在爐火上燒：“可貴安逸，又來騷動，瞧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