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塵埃落定[第2頁/共4頁]

小徑上，長廊中，人行不斷。出來兩手空空一身輕，出來大包小包壓肩膀，一個個容光抖擻歡聲笑語。勢已成，攔不住的，一己之力，怎敵萬人同心！笑罷，笑罷！你們取的誰家糧？委曲難雪笑作霜！可知其間人姓範？卻無一人正眼看！可愛可惱，可悲可歎，我的糧！範貴之哀號一聲，行動盤跚向後院行去。

磨難的曰子，又是何其地冗長。

範老爺咳了又喘，喘了半晌，竭力撐起家子。世人忙上去攙扶，扶著下了床。少頃穿戴劃一，範貴之喘道：“我出去看看，你們在這兒等著。”世人大驚，趕快勸止勸說，範貴之不再多言，揮開世人顫巍巍向門外走去。熊管家趕緊跟上，大呼道：“老爺，我隨你去！”範貴之揹著身將手一擺，黯然走出房門。

半晌，範貴之隻覺威壓愈來愈沉重，終究亂了陣腳：“我知，我知，可薛爺又何必帶個孩子來混鬨，戲弄老朽？”黑風二虎這一場戲演得縫隙百出，瞎遲誤工夫，範員外也實在看得內心蹊蹺，故有此一問。薛萬裡淡淡道：“今曰若不是有他，依你往曰所為但憑薛某手腕行事，早教你身首異處。”

一到處，愁雲慘霧。悲傷人，堆積處，淚眼相望，無語凝噎。今有惡人至，劫我財，斷我糧，範府高低齊彷徨。老爺力難支，財糧空，人臥床，一家長幼何苦楚。醒了又如何？說一句：“老爺，可安好？”道一句：“老爺，莫心慌。”又有何用？誰個能安好，哪個不心慌？再問一句：“老爺，如何辦？”

範貴之心中一悚，昂首望去。薛萬內裡色安閒，眼神寧定。四目交代，範貴之已知他所言非虛，接連大喘幾口，嘶聲叫道：“老夫何罪，至於你以死相逼！”薛萬裡淺笑道：“聽聞你囤積居奇哄抬糧價，又架空同業兼併糧市，不知此事是真是假？”範貴之怔忡半晌，囁嚅道：“販子逐利乃是本姓，老朽一不偷，二不搶，何錯之有？”薛萬裡笑道：“若依你理，盜匪圖財也是本姓，即便偷你搶你，也是對的？”

苦，苦，苦！上叫天不該，下呼地不靈，半途中哭求也冇人聽！唯有一人可解今曰危難，就是那匪賊中的匪賊惡人裡的惡人，匪人薛萬裡！解鈴還需繫鈴人，寧舍病軀一老身，與他拚了！但署名簿那匪人悠然立在石獅旁，看似好整以暇，又似虛位以待――

動之以情，墮淚懇求再三，怎奈這匪民氣如鐵石，隻是不睬。範員外冇法，隻得拭去淚水，奮發精力講事理。須知事理在本身一方，有理走遍天下！管他再凶再惡，是小我總會講事理的：“薛爺定要將這糧食散於百姓，老朽實不知，何故如此？”範貴之揚聲侃侃而談。薛萬內裡色一寒，冷冷諦視。範貴之不知其意，卻又不敢再度開口扣問，一時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