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明白通達[第1頁/共4頁]

此人三十幾歲，身形乾癟，麵貌鄙陋，名字叫做胡三。胡三方纔從南牆頭底下睡醒了，聽這邊說得熱烈，不由閒病發作，這也是過來瞎湊和了。又見他二人彷彿為了不識得榜上筆墨，煩惱得大聲吵架，頓時心頭一熱，趕快揚聲互助。小方劑喜道：“真是好人哪，大叔，快念快念！”胡三彷彿道：“呃，甚好，你這小孩兒挺懂規矩！呃，念哪個？”小方劑眸子兒一轉，指了指：“這個，先念這個！”

“逃犯？”何明達眉頭一皺，沉吟思考。胡三心下一喜：“有門兒！成了！白花花的賞銀來啦！”何明達神采驀地一變：“薛萬裡？”胡三連連點頭：“恰是此人！”話音方落，耳中“啪”一聲響，半邊臉皮火辣辣地疼，竟是重重捱了一記耳光：“哎喲！”胡三捂了臉，瞪大兩眼：“你！乾甚麼又打人！”何明達嗔目大喝：“你這刁民！見錢眼開！胡亂誣告好人蒙詐官銀，哼！打你，算是輕的！”

“啊喲！”胡三慘叫一聲，跌得暈頭轉向，驚詫間也不明以是，掙紮爬將起來揉著屁股怒道：“乾，乾甚麼打人！哎喲喲——”那人嘲笑道：“打的就是你！”胡三憤然道：“我是來告官的！”那人冷哼道：“瞧你長得那熊包模樣，也配告官麼！”千古奇冤！說甚麼莫須有，又說甚麼六月飛雪，難及今曰萬一！告個官，也要以貌取人麼？模樣生的不好，便不準告麼？豈有此理！胡三呆立當場，隻覺胸中狂潮澎湃腦裡亂作一團，少時腦袋一熱，抓了鼓槌劈臉便打！

薛萬裡大手一揮：“菜先點這些，酒上三十年的花雕，稍作溫燙，快去備著！”伴計愁道：“不瞞您老，小店質料備得不甚齊備，有幾道菜可做不來，花雕也隻要十五年的。”薛萬裡眉頭一皺：“姑息用了，去罷！”伴計喏喏應了，回身下了樓口裡又低聲牢搔：“穿得叫花子普通，倒挺會吃，呆會兒結賬可有的瞧了！”

“你不識字？當我傻子麼！這話十成十是蒙人的！”小方劑怎不知他用心玩弄，頓時惱羞成怒，恨恨啐道：“你此人！隻會看笑話！”二人正吵嚷間，從背麵過來一個閒漢，笑道：“不認得字麼？嗬嗬莫急，我來念。”

胡三懵了。

胡三何故跑開，薛萬裡內心稀有兒，當下不作理睬，獨自去牆上揭了那兩張佈告，卷巴卷巴揣在懷裡：“飯轍有了，走，請你去吃肉喝酒！”小方劑吵嚷半天肚裡更餓了，聞言心頭一喜，也顧不得和他吵了，隻迷惑道：“真的麼？這佈告能頂飯錢？你哄人！”薛萬裡哈哈大笑：“頂不頂用，一試便知！”

“咚”一聲大響，倒是鼓聲又起！胡三氣得發瘋，卻無膽量還手，那人一身公服，腰間佩刀，恰是個衙門當差的，那裡打得？隻好猛擊大鼓，盼望喚了彼蒼大老爺出來，為他平冤昭雪，更得嘉誇獎銀了。不料鼓聲未落那人立時又是一腳，直將胡三踹飛出去：“猖獗！這鼓也是你能敲的麼？不知死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