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可憐蟲[第3頁/共5頁]
呂老道大聲哭叫連連告饒,而方老邁舉頭挺胸,麵色嚴厲重重哼道:“你,可知錯?”
昂首看天,碧空如海,點點輕絮綴於其上,如海中揚起的白帆。舉目四望,視野為院牆所阻,看不到那起伏連綴的群山,隻見到那矗立峭拔的一峰。上清峰,上清峰,做人當如是,不成甘於平淡,力圖出類拔萃!然峰高萬仞高山而生,若無根底焉能騰空?山得其高根底在土,海得其闊根底在水,積土為垚,聚水成淼,天下不管何種壯觀的風景,俱是由一點一滴的藐小凝成。
方羽士有些奇特,將那蛛網左看右看,卻也不解此中奇妙。
甚麼都是假的,隻要枕上冰冷的涎水是真的。方羽士回過神兒來,苦笑感喟。夢醒煙消雲散,留下幾聲感喟,內心的絕望與難過自不必說,眼中的悵惘與落寞互動閃現。為何此時不是夢?為何夢裡不是真?歡愉和憂愁,清楚是兩界,虛幻與實在,隻隔一線間。怎不教人無語?怎不令人唏噓?夢,畢竟隻是夢,一個好夢。
既來之,則安之,想走?可冇那麼輕易!方老邁冷哼一聲,俯身食指及地,以饅頭塊兒為中間畫了一個碗大的圓圈,將蟻軍一網打儘!半晌眾蟻行至圓圈邊沿,頓時傻乎乎呆住!旋即各自伸出小小觸角左探右探,東走西走,卻始終出不了圓圈兒,一個個看起來悵惘而慌亂!明顯這條路,怎就不對了?這地形也不對,氣味兒也不對,完了!迷路了,回不了家了!
明天早晨想事兒想過甚了,明天白日睡覺便睡過甚了,待到方羽士一覺醒來迷含混糊展開眼,太陽都從牆頭兒爬到房頂子上頭了。方羽士趴在床上,怔怔看著麵前陌生又熟諳的統統,才發覺自個兒做了——
人有善惡,事分吵嘴,理講屈直,語論正謬。萬事萬物俱有正反兩麵,對峙而同一,這是很淺顯的事理。然事物既有兩麵,奇妙,便蘊於淺顯當中。細數善惡吵嘴屈直正謬,亦各有其相對之處,並非老是一成穩定。
“是!”
實際,夢幻,教情麵何故堪!
回家的路,想找,老是能夠找到,遇事不免胡塗一時,誰也不會蒼茫一世。
“傻子!”方羽士歎了口氣,心對勁足坐回凳上。歸正坐著也是無聊,再去尋覓下一目標。另有好玩兒的麼?當然有,好玩的東西比比皆是,隻要你成心,去留意。愛玩的人,不管走到那裡,也不管身邊有人冇人,都能找到興趣。方老邁是此道當中的絕頂妙手,隻眨睛工夫兒,又找到了一個高興果。
湊過甚去,瞪大眼睛,細心察看——
不打手心,打手背!以後將他屁股打成四瓣兒!打完扭頭兒就走,並冷冷地留給他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