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怪怒[第1頁/共3頁]

屏風早已倒地，紗錦裂出幾道破口，隔門大開，內間一覽無餘。

“哎呀――”，膽小的丫頭不耐煩地抽出被抱緊的胳膊，閒逛時，俄然發覺身後正有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們。

“狄應！”，尤良咬牙切齒地嚼弄著這個名字，“我命不久矣，他竟另故意尋歡作樂，就是一棵枯死的秧苗，也該灌幾瓢水歎幾聲可惜。他把我當何為麼，不聞不問，是不是等老天爺收了我，還要到旁的賤人床上報喪！他做夢都盼著我死呢，我死了主母的位子騰出來了，那幫賤狐狸纔有機可趁！”

“您好歹吃一些，彌補彌補，不然身子甚麼時候病癒？”，秦媽媽如待女兒般輕聲安慰，回身從漆盤上端了份將來及擺桌的冷蟾兒羹，“已經涼透了，清清爽爽，又不膩口，夫人就吃這一碗，如何？”

尤良動了動眸子，醒過神來，俄然淒惶而絕然地笑了笑，暗淡的眸子裡燃起熊熊烈焰，展開雙臂，猛地使力將秦媽媽推出老遠，踉踉蹌蹌停在桌邊，幾乎栽倒。

秦媽媽一陣慌亂，暗罵本身粗心粗心竟說漏了嘴，一邊軟言哄著，“夫人彆胡思亂想了，老爺整日掛牽夫人身子，白日裡不是專門入宮請了太醫來嗎？可見老爺是極看重夫人的。”

“呼，總算是熬過了此劫，”趙闕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不過我聽你說，並不非常高超，不就一味認錯麼？”

一向走到三進外，踏上越水拱橋，兩旁綠樹成蔭，濃柳拂枝，扶欄下細流潺潺，散落一池碎光，柳音抬起俊容，嘴角掛著淡薄的笑意，暖風拂麵而過，讓人舒坦地不由渾身顫抖。

不知為何，一句一字，尤良都聽不出來，眼中是秦媽媽翻動的唇舌，耳中嗡嗡作響，腦海裡空無一物，隻是胸口巨石撞擊般一波波鈍痛。

秦媽媽看得心肝直顫，攏住尤良的肩膀抱入懷中，“夫人，老奴曉得你委曲，且忍一忍，養好了身子，還愁整治不了那群狐媚子？”

“趙闕！”，柳音急厲地低吼一聲，“你嫌命長作死，就離我遠些，休要扳連了我！”

秦媽媽看在眼中，遍體生寒，逃命似的衝出屋門，顧不得嗬叱院內三三兩兩聚在一塊兒交頭接耳的丫環們，徑直朝雲水居跑去。

“發枯了，人老了，昨日交誼安在？”說著，探脫手去沉淪地撫摩鏡麵，顫栗的雙唇好像雨中秋葉，綠意儘消，葉脈斷殘，“雙鸞鏡啊雙鸞鏡，現在唯有你我尚記恰當初這間屋子裡的鸞鳳和鳴了。”尤良身軀前傾，整張臉貼在冰冷的鏡子上，上方精雕細琢栩栩如生的展翅雙鳳好似真的活了過來，鑲嵌了紅寶石做的眸子灼灼地望著尤良的頭頂。

秦媽媽嚇了一跳，忙擱下玉碗，揮了揮手臂，喝退了其他婢子，來到尤良身邊，拍著她的肩頭，輕哼道，“夫人莫怕，老奴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