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荊棘嶺悟能努力 木仙庵三藏談詩[第2頁/共7頁]
三藏道:“其間恰是。”行者細心觀之,卻本來是一株大檜樹,一株老柏,一株老鬆,一株老竹,竹後有一株丹楓。再看崖那邊,另有一株老杏,二株臘梅,二株丹桂。行者笑道:“你可曾瞥見妖怪?”八戒道:“未曾。”行者道:“你不知,就是這幾株樹木在此成精也。”八戒道:“哥哥怎得知成精者是樹?”行者道:“十八公乃鬆樹,孤直公乃柏樹,騰空子乃檜樹,拂雲叟乃竹竿,赤身鬼乃楓樹,杏仙即杏樹,女童即丹桂、臘梅也。”八戒聞言,非論好歹,一頓釘鈀,三五長嘴,連拱帶築,把兩顆臘梅、丹桂、老杏、楓楊俱揮倒在地,公然那根下俱鮮血淋漓。三藏近前扯住道:“悟能,不成傷了他!他雖成了氣候,卻未曾傷我,我等找路去罷。”行者道:“師父不成惜他,恐今後成了大怪,害人不淺也。”那白癡乾脆一頓鈀,將鬆柏檜竹一齊皆築倒,卻纔請師父上馬,順通衢一齊西行。
那仙女怎生模樣?他生得:青姿妝翡翠,丹臉賽胭脂。星目光還彩,蛾眉秀又齊。下襯一條五色梅淺紅裙子,上穿一件煙裡火比甲輕衣。弓鞋彎鳳嘴,綾襪斑斕泥。妖嬈嬌似露台女,不亞當年俏妲姬。四老欠身問道:“杏仙何來?”那女子對眾道了萬福道:“知有佳客在此賡酬,特來相訪,敢求一見。”十八公指著唐僧道:“佳客在此,何勞求見!”三藏躬身,不敢言語。那女子叫:“快獻茶來。”又有兩個黃衣女童,捧一個紅漆丹盤,盤內有六個細磁茶盂,盂內設幾品異果,橫擔著匙兒,提一把白鐵嵌黃銅的茶壺,壺內香茶噴鼻。斟了茶,那女子微露春蔥,捧磁盂先奉三藏,次奉四老,然後一盞,自取而陪。
且不說眾僧哭泣,卻說師徒四眾,走上通衢,卻纔收回毫毛,一向西去。恰是時序易遷,又早冬殘春至,不暖不寒,恰好清閒行路。忽見一條長嶺,嶺頂上是路。三藏勒馬旁觀,那嶺上波折丫叉,薜蘿牽繞,雖是有門路的陳跡,擺佈卻都是荊刺棘針。唐僧叫:“門徒,這路怎生走得?”行者道:“如何走不得?”
孤直公亦頂針道:“夫因側葉稱梁棟,台為橫柯作憲烏。”
竹搖青珮疑聞語,鳥弄餘音似訴愁。雞犬不通人跡少,閒花野蔓繞牆頭。行者看了道:“此地少吉多凶,不宜久坐。”沙僧道:“師兄差疑了,似這杳無火食之處,又無個怪獸妖禽,怕他怎的?”說不了,忽見一陣陰風,廟門後,轉出一個老者,頭戴角巾,身穿淡服,手持柺杖,足踏草鞋,後跟著一個青臉獠牙、紅須赤身鬼使,頭頂著一盤麪餅,跪下道:“大聖,小神乃波折嶺地盤,知大聖到此,無以歡迎,特備蒸餅一盤,奉上教員父,各請一餐。此地八百裡,更無人家,聊吃些兒充饑。”八戒歡樂,上前舒手,就欲取餅。不知行者打量已久,喝一聲:“且住!這廝不是好人!休得無禮!你是甚麼地盤,來誑老孫!看棍!”那老者見他打來,將身一轉,化作一陣陰風,呼的一聲,把個長老攝將起去,飄飄零蕩,不知攝去何所。慌得那大聖冇跟尋處,八戒沙僧俱相顧失容,白馬亦隻自驚吟。三兄弟連馬四口,恍恍忽忽,瞭望高張,並無一毫下落,前後找尋不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