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戲園[第1頁/共5頁]
吵嚷聲離得越來越近。
鏡子裡是頂都雅的一張臉,不似淺顯男旦的脂粉媚氣,用英朗來描述也不為過,眼睛大,眼窩深,睫毛黑匝匝圍了一圈,鼻梁挺直,下頜骨微帶些棱角,如果穿上時髦的紅色門生裝,也是豐神韻秀的少年郎。
起先說話的男人聞言往樓上一瞧,隻見二樓人隱士海,雕欄隔出的一個雅座卻很清淨,中間坐了個戎服筆挺的男人,離得太遠看不清楚軍銜,但氣度實在不小。座兒裡十好幾小我,有穿戎服的,長衫的,短打的,除了他都不敢坐著,站在一邊端茶倒水,服侍的甚是殷勤。
中間那戎服男人三十出頭,神情冷峻,乃至有些陰鷙,接過茶抿了一口,掃一眼在台上賣力的莫青荷。
十五年前初入梨園行,還冇有青荷這稱呼,他也不叫莫老闆,不過是細條條的一個少年,眼神跟小羊羔似的潔淨,往樹下一走,落了半身陽光,五歲那年娘把他送到梨園門口,說:“少軒,你要聽師父的話,過年娘來看你。”
說完往屋外使了個眼色,湊到青荷耳邊嘀咕:“那師長還等著呢。”
“瞧您說的,我哪兒有那膽量?”青荷親身倒了杯水遞給小兵,順手用指尖擦了擦他額角的汗,柔聲道:“你們沈師長青年才俊,那是多麼的人才,我想他想的緊呢,但是這喉嚨確切冇好利落,如果去了說不出話唱不出曲兒可不是獲咎了人,白白讓師座活力?”
隔壁桌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聞聽此言,長長歎了口氣:“日本人都打到家門口了,他們這幫狗孃養的大頭兵還隻顧著講場麵捧伶人,當真家國有望。”
發聲講究個吐納運氣,一開口嗓音清澈,不消甚麼擴音器,那好聽的聲兒疇前排傳到後排,莫青荷一扭身材,眼波流轉,師父從小就教唱這齣戲要眉開眼笑,想著當年的貧賤夫君殺回長安做帝王,憐她王寶釧死守寒窯十八載,封她為後,家人團聚,長相廝守。
“嘖嘖,這莫老闆真是天生美人,看這身材,這長相,端莊妞兒都不必然比得過。”男人盯著戲台,饞的直流哈喇子,“聽申密碼標價,咱哥倆弄歸去玩玩?”
小兵被他連續串的密切行動嚇得慌了神,茶水喝的也不曉得是甚麼味,一時打了磕絆,莫青荷見他不會應對,自顧自做了主張:“那先這麼著,你歸去奉告師座,我明天必然登門拜訪。”
莫青荷輕浮的哼了一聲,挽了個蘭花指往老闆額頭一戳:“我就不曉得有客?賣是遲早都得賣,我本就是賣慣了的,也冇空立那牌坊,關頭是如何個身價。”
莫青荷聽不見台下人的群情,他正聚精會神,掙著嗓子唱一出摺子戲,《王寶釧全本》最後一出,大登殿。
內裡走廊響起了吵嚷聲。
不但是他一小我的,是成百上千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