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血緣[第1頁/共4頁]

段嶺迷含混糊地應了，還在榻上犯困，煦暖陽光從窗格上照出去，落在他的臉上，段嶺便把腦袋挪開點兒，避開陽光。

他的雙目如同一泓秋水，滿身披收回無形的威勢，此時雙目中卻帶著和順之色。

“儒以文亂法。”段嶺說，“大師還不是讀四書五經嗎？”

在這蒼茫的存亡之河中，為他留了一條船。

“我是漢人嗎？”那天段嶺忍不住問郎俊俠。

李漸鴻站在窗格外，沉默地看著段嶺，一身風塵仆仆，身穿麻衣，乾得起皮的嘴唇微微顫栗。

這一起足足花了他太長的時候，最後僅剩那一點虛無縹緲的信心支撐著他。來到與郎俊俠商定之處，他不敢舉步，不敢信賴，乃至不敢去猜想等待著他的是甚麼。

陽光又轉過來些許，段嶺又挪開點兒，跟著陽光挪來挪去，遁藏臉上的日曬。

十餘個孩童朝著夫子躬身，從本日起，他們便完成了在花樣中的學業，六月裡須帶著夫子與先生們聯名的舉薦函，去辟雍館插手退學測驗。

放假時，郎俊俠便辦理吃穿，令段嶺一應物事，從未出缺。

郎俊俠又說：“我也得整根戒尺來，不然出了書院，便冇人打你手心，管不住你。”

段嶺回到房中，見郎俊俠影子在廊下來來去去，春日裡犯乏，不由趴在桌上睡了起來，一覺便睡到入夜，夜裡又睡得甚不結壯，翻來翻去。他已多年不與郎俊俠同睡了，隻能偶爾聽到隔壁的少量響動聲。

那盞燈雖暗淡飄搖，卻照亮了他的全部生命。

段嶺已不再是當初懵懵懂懂的小孩了，靈敏地發覺到郎俊俠話中帶話，問：“甚麼意義？”

翌日氣候晴好，晨起時郎俊俠在外頭說：“段嶺，我出門辦點事，白日不在，傍晚返來。”

“不。”李漸鴻一字一句道，“郎俊俠，你犯的錯，今後一筆取消。”

段嶺：“你天然會庇護我，但是萬一你……也有傷害，我如何庇護你？”

初春時節，段嶺讀書讀得懶洋洋的，郎俊俠跪坐在一旁為他磨墨，點香，籌辦了熱布巾為他擦手。段嶺一身慵懶，隻覺內心深處有種奇特的情感在蠢蠢欲動，坐立不安，見郎俊俠出去了，便又躡手躡腳地出房，拿了鏟子去花圃裡顧問他種的花。

段嶺說：“可我姓段，又不是中原四大姓。”

――既充滿巴望又害怕不前，恐怕他隻是天涯天涯絕頂，風煙滾滾的一座海市蜃樓。

“這是玉衡山產的石頭。”夫子坐在廳堂正中，慢條斯理地喝著茶，說，“不成忘了，這石頭從那邊來。”

赫連博的母親卻非常親熱，也許是漢人與黨項兩族交好的原因，拉著段嶺的手問長問短，感激他照顧本身的結巴兒子。

所幸老天待他不薄，仍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暗中前路上，給他留了一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