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爽約[第1頁/共6頁]

先前少年人的意氣早已不知忘到了那邊，仇恨來得快去得也快，段嶺對他已全無敵意，反而生出些許同病相憐之情。

“新家。”郎俊俠彷彿苦衷重重，隨口答道。

過了好久今後：

上京在雪中全城甜睡，迎來了一年中最冷的時候，郎俊俠以毛毯裹住段嶺，縱馬飛奔，段嶺被冷風一吹，漸復甦了些，見不是往瓊花院去，便問道：“我們去那裡？”

“喂。”拔都聲音在耳畔說，“你在哭？哭甚麼？”

段嶺搖點頭，拔都一臉蒼茫，又問：“難不成真是你童養相公？你爹呢？娘呢？”

拔都興味索然地說：“唔，不過偶爾還是會信。”

“我娘說，這世道上，冇有誰是你的。”拔都望著金碧交叉的滄州國土圖，悠然說，“妻兒後代、父母兄弟、天上飛的獵鷹，地上跑的駿馬，可汗賜的犒賞……”

“不。”郎俊俠彷彿昏昏欲睡，被段嶺喚醒後便強打精力。

“逃生子，你爹來接你了！”

“元府――元少爺。”

段嶺想著想著，把臉埋在被褥上，想讓本身好過點。

段嶺便答道：“是他。”繼而伸出雙手，環過郎俊俠的脖頸，讓他把本身抱起來。

點頭晃腦的晨課中，對著花樣發下的《千字文》，第一個半月，段嶺陸連續續認得了大半。

那一天拔都十歲，段嶺八歲半，燈火在藏書閣中搖擺，一燈如豆，卻透過漫天的大雪，點亮了段嶺新的影象。那雪彷彿覆蓋了他烏黑的過往，而在這一刻，他的煩惱已逼真地竄改了。

段嶺伸手入懷，手指摩挲著繡囊內的玉璜，內心湧起一股莫名的苦澀，就像越來越暗淡的燈光，揮之不去，將他拽進了更深沉的絕望裡。或許郎俊俠隻是在騙他，就像母親歸天時，夥伕奉告他，他爹說不定會來。因而段嶺盼了好久好久，但他爹也冇有來。

拔都一臉不耐煩，放下燈，段嶺困得眼睛都睜不開，要朝拔都說幾句話，拔都卻從矮案下鑽疇昔，鑽回本身的鋪裡，把被子一掀，囫圇擋住了臉。

四周架上滿是藏書、卷宗與木簡。遼帝昔年南征，將漢人的都城洗掠一空，對文獻冊本鐘愛有加，儘數運走，分於上京、中京與西京等地存放，更有前朝大師真跡。

“我冇有爹。”段嶺朝拔都說：“我是逃生子。”

“他不要你了。”拔都懶洋洋地說。

段嶺站在台階上，踮著腳朝外看，郎俊俠向來鶴立雞群，一眼就能望到，但是他冇有來。

飯後，段嶺又回房等了一會兒，放假省炭熄火，房內凍得和冰窟普通，段嶺隻坐不住，來來去去地走，想起門房說過在藏書閣過夜，想必有燒火取暖之處，便捲了被褥，吃力抱起，穿過後院到藏書閣去。

段嶺一個激靈，展開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郎俊俠，再看拔都。